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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翟晓洁 【作者简介】翟晓洁，湖北荆州人，武汉大学新闻系硕士研究生。曾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负责采编工作，在“国际在线”官网、《写作》《散文诗》《荆州晚报》等媒体发表新闻、散文、诗歌等近百万字。新浪博客访问量已突破130万。目前在深圳一家上市公司主管文案策划工作。 ————————————————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 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新员工介绍环节。她笑容可掬地伸出手，对新入职的同事聊表欢迎。他回应她的右手无名指上赫然一枚黑宝石戒指，纯银的手工镂刻工艺，古朴内敛的复古风味，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整整一天，那枚戒指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下班后，公司聚餐，三杯两盏淡酒后，大家便聊开了，气氛也渐渐活跃了起来。同事们聊起最近棘手的方案，聊起了客户偏爱的老庄思想，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炫秀之后，就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四周渐渐冷清下来，全部凝神听着他酣畅淋漓的感叹。他讲得起劲时，站起身来，整个聚餐全然成为他一人的演讲。他的话语在老子的无为而为和庄子的彻底无为间自由穿梭，所有的顺承和转折都自然而然，没有一丝牵强。餐厅在湖边的一间水榭亭台中，黑暗中碧波闪闪映照着他的脸庞，眉如远山，眼似明月，神情跳脱如兔。她的眼睛隔着餐桌望向他的脸，专注得失了神。 她才知道，原来他安静内敛的外表下，有一颗飞扬随性的心。那颗心仿佛准备随时跳出身体的束缚，包吞下整个宇宙的才情。她默默遥望着，这样的男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买来了所有老庄孔孟的经典著作，闲暇时抱书苦啃。其实这样的书，对于她这类文艺女来说，实在很难领悟，但只要想起那个亭台旁的夜晚，那些如清风般惬意的话语，她还是乐意拿起经典哪怕装腔作势地读一翻，不求甚解，但心有所爱。或许只是因为爱上一个人，才希望做个更好的自己。 一天，下班时下起了暴雨。没带伞的她站在公司门口等雨停，他刚出电梯便看到了门口独自空等的她，他挥动手中的伞示意一起同路，她欣然应允。公司到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对于两个畅聊的人来说，却只是一步之遥。她以自信的笑容回应他浅笑盈盈的目光，他目光柔亮，在初春的雨夜，像明灯一样的温暖。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到座位便看到电脑屏幕前一个浓香的茶叶蛋。她看看四周，大家都自顾自地忙乎，实在看不出是谁送的。正揣摩着是谁那么好心，突然他的短信来了：茶叶蛋好吃吗？ 她惊喜得差点将手机摔了，回复：茶叶蛋你送的？ 是，公司里除了哥，还有谁会对你这么好？ 她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但是还得千方百计地按捺住，收心，工作。后来，每天早上，公司同事都能看到，有个女孩对着一个温热的茶叶蛋展露甜美的笑容，神情中夹杂的幸福喷然而出。 直至一天晚上，他们来到了第一次聚餐时的湖边。碧波轻涌，细数流年。他的深眸如漫天的星子，他说了一句她期盼了无数次的话：我喜欢你。不用回复，彼此都欣然知晓答案。她在心底颤抖着默语：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从此，在公司里每天见面的两人要忍受相见不相亲的无奈，这种爱情就像隔靴搔痒，永远意犹未尽，永远不知满足。只能用眼神传递，无法用拥抱企及。她想：我们就像两个生活在阴暗潮湿处的生物，只能让爱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恣意生长。这样相爱有点难受，可是，谁让我爱他呢？ 两个月后，他被公司安排调去了邻市，与她所在的城市相隔200公里。从此，办公室恋情演变成了异地恋。每个周末，他或她往返两城之间，演绎现代版的双城记，一路从香梅点点到粉桃夭夭，爱情撒满沿途。流年辗转，阳光温热。尽管跋涉艰辛，但是，世界上有不绝的风景，深陷爱情中的人便有不老的心情。 对于深受异地恋之苦的人而言，爱情最需要的，是想象力。因为要战胜离散，只能依靠想象。想象那座城市的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正挂念着自己。想象他晚上看到的月亮，是否和自己眼中的一样玉净透亮。 很多次，她都会做同一个梦：她牵着他的手，在黑暗中默默彳亍，可是夜色那么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她紧握着他的手，有且仅有的一个牵绊和温暖，可是握得越紧，暮色就越黯。她愈加害怕，最后在惊秫中醒来。心底一阵真实的酸楚。 做创意工作的他习惯在深夜工作，为了尽管不打扰他，她开始写日记。忙碌了一天，回来家里，写下想对他说的话，或简洁段子，或长篇随笔。她想，难怪古人的文章那么美，因为他们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所有的牵念都郁结于心，无法直抒胸臆，只能靠笔触排解。难怪唐诗三百首，篇篇为情愁。因为隔着高楼、湖泊、山川和沼泽，所有的情义只能凭心隔空喊话，尽头的恋人能否知交全靠虚幻的感应，如此相爱，如何不愁？ 对于他那样的才子，傲慢是天然的，谦虚只在人工。他习惯在交往中以打击的方式表达爱，看到她生气他便一脸得意地坏笑，她也习惯在迁就和容忍中不断磨砺着自己的性子。她常玩笑说：我就是要把你宠坏，看以后哪个女人受得了你。 没有人事先了解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力量，直到他试过以后才知道。没有人事先知道自己到底会多爱一个人，直到他爱过以后才知道。只是有时，一旦爱上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有一次，她生病了，整整一夜的高烧，折磨得她连去医院的气力都没有了，她拨通他的电话，想跟他撒娇。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的他几次挂断，等四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他拨回去，她早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冰凉的药水注入她的静脉，同样冰凉的还有她的心。病中的她对于他自我和霸道的反感情绪如火山般爆发，硬气执拗地跟他提了分手，电话那边的他只是“嗯”了一声，就没了动静。他的冷漠不挽留，让她心底涌起一股绝望的忧伤。 随后的两天，她的眼泪总是可以随时夺眶而出，漫延得无边无际。明明不在身边，可无论走到哪里都伴随着他的身影。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最爱的《道德经》，翻开报纸头版便是他所在城市的新闻，甚至工作时恍惚中看见一个同事的身影很像他。分手后的48小时，她实在心痛得不可名状。 她颤抖着拨通了他的电话，她说：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他说：我就在你公司的楼下。 她刚飞奔下楼，便被他扑上来抱住，霸道又柔情，不给她喘息的余地。她哭着说：再不分手了好不好？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忍受失去你的痛苦了。他没有做声，只是拼命地点头。分开了几天，她用手环抱他时，明显感觉纤瘦了一圈，她心痛不已。 天色渐成茶色，夕阳浪漫地拉长了拥抱的身影。 他常问她：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地爱着？你身边的才子帅哥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这么爱我？ 她说：爱上你，眼里便全是你。即便身边千帆过尽，我心里也只有你。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其实这样死心塌地地爱一个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恋爱两周年纪念日，她的淋巴结炎又犯了，脖颈处刀割一样的痛。他打来电话，满满的情话，她深情地接受然后温情地回应，丝毫不提及病痛。直到彼此道声晚安，爱情就这样繁华不惊，安然似雪。她喝了药，写了几行日记便睡下了。 月光从透亮的窗台投射下来，散在一株巧丽的兰花上，兰花朵朵迎面而开，谓之同心。桌上一本敞开的日记本，其中的碎字影影绰绰，钢笔和笔帽各自放置一旁，像一片来不及休整的战场。日记里赫然写着：猫的第十年是死亡，鱼的第八秒是忘记，我们的第二年就是在一起，从此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子夜，她的手机屏幕突然闪现着一条新信息：你以为我向往自由，其实我更渴望被爱束缚的温暖。我想好了，明天就回来，再不离开你了，嫁给我吧？ 《作家洪与》微信号：hongyup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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