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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丨游记】我在沙漠里面种玫瑰

 写乎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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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埋剑煮酒

【作者简介】陈国兵,1970年出生。西南师大外语系毕业。毕业后当过公务员,也在基层做过乡干部。1998年辞职下海创业经商。2002年来到成都,从事建筑、园林、农业旅游企业的管理。现在在成都恒风动漫股份有限公司担任副总经理兼市场总监。喜欢文学,爱好写作,多篇文章和小说曾发表于红袖添香网站。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一直以为,我的爱情已死,就像古老的腾格里沙漠,黄沙漫漫,风沙满天,没有一丁点儿绿意。在我的心中,曾经的爱情花园,白云蓝天,碧绿青葱,流水潺潺。可如今,花园里的情花已死,遍地枯藤枝蔓,布满了灰尘,无人打理,无人问津。

那是二十年前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还在念大四的卓娅约我来到府南河畔。我苦恋了四年的她,语无伦次惶惶不安地递给了我一张字条。字条上面早已沾满了泪痕,泪痕模糊了一行娟秀的向匕首一样锋利的话语:父命难违,我们终归无缘,咱们分手吧!

卓娅递过字条,踮起脚尖,搂住我的脖子,轻轻一吻过后,便洒泪狂奔。从此,她便永远消失在了我的视线范围之内。音信全无。

(沙漠玫瑰)

我和卓娅分手那晚,她穿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所以,红色便成了我脑海里永远的痛。

从此以后,我心灰意冷,看破红尘。仿佛地球停止了旋转,天空永远变成了灰色。

我讨厌红色,看到玫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胆战心惊,如惊弓之鸟,必须远远躲避。

以至于几十年来,我宅居成都,足不出户,仿佛天下就只有巴掌那么大了。我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日子过得十分没有乐趣。我害怕远行,甚至害怕出门,尤其不能看见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我躲避婚姻,独自修行,任凭我的心海变成荒芜的桑田。

这次,在成都行之悦旅游公司老总的好心劝说下,我终于同意去了腾格里沙漠。这原本只是一般的旅行,随大家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白天徒步沙漠,夜晚看看银河,随便走走,换一换心境而已。殊不知,此次短暂的旅行,竟改变了我二十多年来尘封的心境和对红色的看法。

我突然决定,我要在沙漠里面种一片玫瑰,重新打理我的爱情花园。

出发时,旅行公司提醒我要带这样要带那样。结果,我这头犟驴什么也没有带,而是揣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情,十分颓废地登上了开往荒漠的列车。

到了沙漠,大家一起徒步,行走十公里,深入沙漠腹地露营。随行的导游故意和我开玩笑说:沙漠徒步,就是疗伤。如果谁在现实生活里有病,来大漠深处修炼一段时间过后,病根可除。尤其是失恋综合症。

我冲她苦笑,摇头,不语。自觉我已病得不轻。所以,导游所说的一切均不入耳。随行的一群小孩儿却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欢天喜地,兴奋异常。而我,却仍像一只孤鸟,或者像一只掉了队的骆驼,独自拉在所有人的后面,耷拉着脑袋,向着落日的方向缓缓前行。

我一口气喝干了出发时领队发给每个人的一瓶矿泉水,全忘记了一路上要分配着来享用。我想继续折磨我自己,让那颗枯涸已死的心彻底风干,死在沙漠算了。或许,无数年后,待后人发现时,仅剩一堆白骨,和沙漠里随处可见的骆驼骨骸无异。我就这样行尸走肉般地徒步完了十公里沙漠。

夜晚,沙漠中微风习习,温暖柔软。一群孩子们在天文老师的指导下,兴奋地观看着银河,辨认着各种星座,认真地做着笔记,还不时地发出阵阵欢呼之声。

我躺在温软的沙丘上,双手枕着头,翘起二郎腿,翘首望天,仰望着苍穹,竟不自觉地跟随着孩子们手中的指星笔辨识着北斗七星。天文老师说:今晚,正是农历七夕之夜,牛郎挑着扁担,正在缓缓地朝着织女移动,他们要鹊桥相会。

而我呢?自从和她分手过后,我便一直孤身一人,过着连牛郎都还不如的清苦生活。想到此处,我心中一酸,眼角竟泪水涟涟,以泪洗面。我的脑海深处重又浮现出了卓娅的身影,和她那红色的连衣裙。

(沙漠玫瑰)

夜深了,孩子们都疲惫地睡去了。

我起身站立,抖落风尘,独自一人迎着沙漠里的风,沿着银河的方向前行。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沙漠深处,朝着月亮落土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眼前一个绰约的身影,站在远处另一个沙丘之巅。在月光和星河的映照下,双手抱在胸前,昂首挺立,裙摆随风舞动,长发飘飘。她在仰望星空,目光紧盯着银河里面的牛郎星发呆。

我立即驻足,远远地望着她美丽的身体剪影,没有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发出。我无心去打扰别人的此刻的心境,更无心在这七夕之夜再发生一场人生波折。

我坐在山丘上,极目远眺。远处,月亮正慢慢地落下,土星和火星显得更加明亮了起来,像两个大灯笼一样,为月亮照明回家的路。

这时,裤袋里的手机一抖,我收到了一条陌生的消息:兄弟,你们之间就差“勇气”那么一丁点儿距离了,迈开你的脚步,赶快过去吧!

我环顾四周,竟无一人。远远地看见帐篷营地,一片漆黑,所有的人都已沉沉地睡去。我想,是谁还会给我发来消息呢?她是谁?今夜我又是谁呢?

我的心开始一点一滴地吹开黄沙,一直像浆糊一般的大脑也开始悄悄地融化,苏醒,清晰起来。难道会是她?她怎么会来沙漠呢?我开始内心不安,激动,紧张,浑身打颤。

我突然记起来了,卓娅就是蒙古人。当年,我听她说过,她的父亲还是当地的一个大官。而我出生农村,而且还来自大山深处,和她家真的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我竟然破天荒地鼓足了勇气,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女人站立的沙丘奔去。而她早已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但她却始终没有回头,依然高傲地昂首挺立。夜风习习,她脖子上的红色纱巾正迎风飘扬。

渐渐地,我看清楚了,是她,已经分手了二十年的卓娅。

月光下,她穿了一条鲜红的连衣裙,和我们分手那晚的着装一摸一样。我每走一步,都已感受到了她内心的跳动和急促的呼吸声。我已经听到了她轻声的漼泣。而我,却早已没有了眼泪。只是,我的曾经如死了般的心脏刹那间便复活了,咚咚咚地跳过不停。

我叫了一声:卓娅,是你吗?

她没有回答,更没有转身,而是继续仰望着星空,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我走近她,定睛一看,她的面庞依然饱满,洁白如雪。在星光的照射下,她的秀发飞舞,衣袂飘飘。红色的连衣裙包裹着她丰腴的躯体,在我的脑海里,显得格外的熟悉和亲切。

我箭一般地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拥她入怀。脚下的细沙松软,我们俩深深地下坠,两个人瞬间便陷入了沙丘之巅,像半截雕塑一般矗立在空旷的沙漠之中。

(沙漠玫瑰)

卓娅将头深埋进我的怀里,痛哭流涕,紧咬双唇,泪水涟涟。二十年来,分手的辛酸,痛苦,委屈,随着滚滚的泪水,全部都倾泻了出来。

她发疯般地亲吻我,用带泪的红唇紧紧地堵住我的嘴。她不准我说话。

这时,星光下,银河里,鹊桥升起,牛郎正牵手织女,相亲相爱,细语缠绵。

我不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叫她别哭。

我问她为什么也来了沙漠?她只是摇头,不答。

我问她这二十年来过得如何?她也只是摇头,不答。

我问她想没想我?她不答,却不住地点头。

我问了她很多问题,她都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点头摇头。

我不再问。我从她的脸上,已经看到了她内心的丝丝忧伤。

这时,旁边的沙地里突然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旁边的细软的黄沙里面,忽忽地竟冒出来了四五个人头。他们抖落身上的细沙,微笑着朝我和卓娅围拢了过来。

我大吃一惊,双手不自觉地紧抱着卓娅,担心她受到惊吓。卓娅擦干眼泪,看了看沙地里爬上来的几个男人,嘴角略微动了动,没有任何表情。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的此次旅行,早已掉进了朋友们给我编织好了的美丽的“陷阱”。而卓娅也肯定是他们几个男人经过苦心找寻,并事先带到了腾格里沙漠,在这个七夕浪漫之夜,让我们团聚。

这时,大米拿了一瓶匈牙利公牛血红酒,高举过头顶,正微笑着朝我们缓缓走了过来。

远处一阵急促的闪光灯划过。原来,摄影师小李也一直躲在远处,将整个身体深埋进沙地里,仅露出口鼻和眼睛,手举相机,调好焦距,早已在耐心地等待着我和卓娅的重逢时刻。另一个领队TIGER,突然从我旁边的沙地里伸出一只手来。他按亮红色验钞灯的按钮,一束细微的红光划破黑暗,对准小李的方向,快速地在黑暗中写下了几个大大的英文字母“LOVE”。小李咔嚓咔嚓不停地按动着相机的快门,记录下了我和卓娅再次重逢的美好时刻。

朋友们都围了过来,大家手牵着手,席地而坐。大米十分麻利地撬开红酒,给大家讲述着公牛血红酒的故事。她说:

大米讲完后,亲自为每一个人都斟了一杯公牛血红酒,提议为我们的爱情举杯庆贺。

我和卓娅再一次热泪盈眶。公牛血红酒略带苦涩的酒香轻轻地滑过舌尖,将我们二十年来的相思之苦一下子冲淡,一种久别重逢的甘甜流经咽喉,沁入肺腑,溢满心田。我的早已干涸了的心海桑田重新湿润,曾经早已消逝了的男人的雄性力量渐渐地苏醒,颓废的过去越来越远,犹如初升的朝阳正一点一点地将我的青春恢复,我内心深处的雄性荷尔蒙重现。

二十年前,我不明白卓娅为什么要离我而去。但我却没有想到过征服二字。现在想来,少年的我有多么的傻和多么的懦弱。我突然站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和胸中排山倒海的勇气占据了一切。我一口喝掉红酒,扔掉酒杯,高举双臂,朝着头顶的银河高喊:卓娅,今夜,我要娶了你!我们今生今世不再分离!

我抱起卓娅,像一头公牛一样,发狂般地自沙丘之巅滚下。

我不再惧怕红色。我的爱情花园里面,迅速被公牛血红酒所滋润,遍地开始发芽,生根,长蔓。

沙漠里,一簇簇鲜红的玫瑰开始绽放。

(沙漠玫瑰)

《作家洪与》微信号hongyu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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