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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流不尽李煜的家国情愁

 写乎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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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唐兴爱

(李煜的雕塑)

【作者简介】唐兴爱,生于七十年代,甘肃武威人,甘肃省骨干教师,中学高级教师,热爱教育,勤耕不辍;喜欢文学,笔耕不断。22万字教育专著《追寻教育的脚步》由光明日报社出版,数十万字作品散见《德育报》《甘肃教育》《未来导报》等纸质媒体和《中国诗歌网》《作家荟》等网络媒体。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初读这首词,爱不释口,这也是至今最喜欢的词之一,如果不去探究考证,我们也许不会认为这出自皇帝之手,更不会认为他背负”最懦弱”的骂名的亡国之君;但他是南唐后主,最著名的词人,对后世的影响巨大。在璀璨如晨星的历史长河中,他的词天然不加雕饰,用典考究准确,意境含蓄深远,节奏明快上口,颇受后人推崇,无愧“千古词帝”。

在这个多彩的世界里,人生没有假设,作为南唐后主也罢,作为著名词人也好,任何人没有权利去做二选一的选择,在煌煌历史的历代君主中,李煜就是李煜,是历史长河中的唯一,他的是非成败,留给历史去评判;他的文学成就生如夏花,令人目眩神迷,在华夏古今“粉丝”无数,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李煜,原名李从嘉,史载其“为人仁孝,善属文,工书画,而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子”,正因为其“一目双瞳”,所以其字为重光,后以“日以煜之昼,月以煜之夜”之意改名李煜,他是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子,由于李璟的次子到第五子均早死,故李煜长兄李弘冀为皇太子时,其为事实上的次子。

李弘冀“为人猜忌严刻”,李煜惧怕李弘冀猜忌,不敢参与政事,不愿担当政务责任。在此期间,他曾给自己取号“钟峰隐者”“莲峰居士”,整天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以书为乐,以“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坐享渔翁之乐,以此表明自己的志趣在书山、诗海、碧波、美人之间,同时也表明自己无意与兄长争位,并想以此自保,获得兄长的信任。

然而,人之命运,往往有山重水复的艰辛,也有柳暗花明之佳境,有时越想得到,偏难得到。其兄长苛责、狭獈和残忍,最终剑走偏锋,暴卒而亡。此时的李煜“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小日子过的”只羡鸳鸯不羡仙”,最终却毫无选择地接过南唐君王的“烫手山药”。

这时候的南唐小朝廷中,乱象丛生,政风懈怠,奢靡成风,李煜内心柔弱,惯于春花秋月,无暇治国理政,面对巨大的政治旋涡,严酷的政治风暴,他有心无力无所适从,再加上他“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面对一代雄主宋太祖的咄咄逼人,国号被易,印文改为"江南国主印";再后来在“欲加之罪”之大棒下,宋朝大将曹彬攻克金陵,李煜屈辱投诚,甘当“亡国之君”,进封陇西郡公,大概想以此苟且存活于世。

李煜的词,前半生,无意帝位,无忧生活,无虑未来,悠哉悠哉,声色犬马,在山水间寄情,在宴乐中追寻,生命的长河中,只见浪花朵朵,不见惊涛骇浪,在温柔富贵乡里,其词也多现“靡靡之音”,“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妇人相思,望眼欲穿,闲情闲愁,跃然纸上,“一帘风月闲”,刻画出了思妇由于离人不归,对帘外风晨月夕的美好景致无意赏玩的心境。

柳永《雨霖铃》词写一对恋人分别后的意绪说:“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含意正与此同。

古往今来,大多经典诗词和流传万世之作,并不是创作于人生飞黄腾达之时,大多数出自人生落迫,沦落处在社会边缘之时,无论是“诗圣”杜甫、“诗仙”李白,还是高适、骆宾王,乃至韩愈、柳宗元,概莫能外。

宋太祖围城之后,金陵城破,李煜投降,从此过着囚徒的生活。在其人生发生重大变革后,其词风发生了巨大转变,在国家沦落之时,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他的词中“亡国之音”开始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这也成就了“千古词帝”的名誉。从他的《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可见一斑,“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此词上片写繁华,下片写亡国,由建国写到亡国,极盛转而极衰,极喜而后极悲。中间用“几曾”“一旦”二词贯穿转折,转得不露痕迹,却有千钧之力,悔恨之情溢于言表。所谓“此情可行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是也。有些作品,越是意象朦胧,留给读者参与想象、创造的余地就越大,其审美价值也越高。

对于这一点,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已有所发现,他曾说李后主“兼饶烟水迷离之致”(《渌水亭杂识》)。纳兰氏十分准确地指出了李煜词直抒胸臆之外的另一种含蓄风格。

然而,这样一位内心丰富才情横溢的词人,为什么会苟且偷生?为什么留存的诗词中满含家国情愁?

我们知道,既使再无能的皇帝,也绝不会在国家灭亡后,依然醉生梦死,依然儿女情长,包括那个扶不起“刘阿斗”,虽然有装模作样的“乐不思蜀”,但其内心的焦灼和痛苦,心中的落寞和哀愁,谁又能够读懂?再好的历史的演义和评说,永远不能代替人性的真实,他有丰富的感情世界,即使家不在,国不在,但良知还在,思想还在,情怀还在。

我们去看看他的决绝词之一《虞美人·风回小院庭芜绿》,在词中的怀旧之情让人信感凄惶,“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此词追昔抚今,在对生机盎然的春景中寄寓了作者的深沉怨痛,在对往昔的依恋怀念中也蕴含了作者不堪承受的痛悔之情。这样词出自“阶下丘”,是让统治者不能接受的,怨恨就是不满,回忆就是反叛,大宋皇帝很不爽的。

谁也无法忘记那首千古绝命词《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曲生命的哀歌,作者通过对自然永恒与人生无常的尖锐矛盾的对比,抒发了亡国后,顿感生命落空的悲哀,语语呜咽,令人不堪卒读。春花浪漫,秋月高洁,令人欣喜,但对阶下之囚来说,却已了无意无趣了。”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一句,竟成为宋太祖杀他的绝命句,身为大宋的“阶下囚”,不去感念浩浩天恩,不在安逸中苟活,不在屋檐下低头,居然还在回首“故国“,奢谈“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到底想干什么?究竟安什么心?大宋皇帝更不爽了,于是毒酒一杯,一了百了,在凄风苦雨中了却一生。

李煜的一生是短暂的,正如他的《相见欢》写的那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从万人敬仰的帝王,到令人嗟叹的丘徒,浮生如南柯一梦,匆匆来世一遭,人生百味尝遍,是“失败的帝王”也好,是“伟大的词人”也罢,或褒或贬,或荣或辱,或成或败,历史自有公论。

“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言:“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至于其语句的清丽,音韵的和谐,更是空前绝后的了。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对李璟、李煜父子给了很高的评价,其推崇的李璟“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李煜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和“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等句,均为流传千古的金句,且均录入《人间词话》中。

这难道是父业子承吗?是大位乎?是妙词乎?正应了那句“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是的,大浪淘沙,能够被雨打风吹去的,一定是浮名与私利,而留下来的,必然是永恒和不朽的华章。

(一江春水,流不尽李煜的家国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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