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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 阴城公主(四) | 作者:孟悟

 大河文学 2020-09-15





































柒  妇怨

班始行尸走肉,阴城公主也活得异常憋屈。她常常去三姐家散心。三姐家有个英俊高大的卫士,名叫虎山,一身的力量,刀剑功夫了得,阴城公主问三姐:“班家阴气重,男人没有用,强盗光顾了好几次,你能把虎山借我用些时间吗?”三姐把一颗葡萄含进嘴里,悠悠笑道:“驸马那里能通过吗?”公主说:“他保护不了我,我只能靠自己。”三姐说:“妹妹喜欢就拿去吧,不好用再还回来。”

阴城公主把虎山带回班府的第三天,就派上了用场。那个寒风扎骨的晴天,香兰对虎山说:“看见天上的鸽子没有?你有本事把它弄下来。”虎山听了“嗖”的一下暗器上了天。香兰一抬头一低头,那鸽子已落了地。虎山捡起带血的鸽子对香兰说,这是一只信鸽。

香兰立即禀报公主,鸽子上的脚缠了丝帛,丝帛上有字。公主说,你念吧。香兰念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不懂什么意思。”公主冷笑道:“谖草就是疗愁花,厨房里配菜用的金针菜就是它。很好很好,我让他永远也忘不了。吩咐厨房把这只鸽子跟金针菜一起炖,然后请驸马过来用午膳。”

炖好的鸽子谖草汤,散发出诡异的香气在室内弥漫。班始脸色发黑,但是拼命咬紧牙关,眉目之间挣扎出倔强和不服。他越淡定,公主越生气,她朝他尖声叫道:“你在外面跟野猫乱滚,倒是说清楚呀。”

班始心想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必须保护林谖和她的家人。于是说:“我去年跟朋友相约在邙山狩猎,在开满谖草的山坡上打过野猪和狼,有几张狼皮藏在山洞里,朋友用鸽子给我传消息,想再约邙山,没想到污了公主的眼睛。”公主说:“既然说的是狼皮,干嘛不正大光明说清楚?”班始说:“我不正在跟公主澄清吗。”公主把鸽子汤朝他头上泼去,厉声喝道:“管你是真话还是假话,马上给我滚远点。”班始求之不得,赶快走人。公主气得把一桌的美食都掀翻了。虎山安慰公主道:“我们不吃了。我知道白马砚有家客楼…...”香兰小声对虎山说:“不要再去外面。昨天才出去,老夫人的脸色非常难看,让厨房再做几个菜就行了。”

虎山时刻都侍奉在公主身边,言听计从,温柔体贴,无论是床畔还是外游,她现在离不开他了。流年一瞬,又是几个春秋远去了。那个野花满山的春天,虎山带公主出门踏青。公主和香兰坐马车,虎山骑马,众人兴尽回家。车行半途,一辆华丽光耀的马车挡在路上,没有尽快让出道来,香兰说出门在外最好不惹事,让他们先走吧。公主说:“凭什么让他先走,给我冲过去!”

这一冲一撞自然就打斗了起来。冤家路窄,原来是公主的老相好,邓家的公子。那邓公子见了阴城公主,吓得面色如土,魂飞魄散,赶紧上来磕头请安。阴城公主抢过马鞭就抽他,边抽边骂:“邓家杂种,我还真以为你有种,跑到天边化成了云朵,依然是个没胆的臭虾爬!你回来就回来,去啃牛屎不行吗?去找根绳子把自己挂在房梁上不行吗?偏偏要撞到我眼前来,看我今天不抽死你!”几鞭子下去,就让邓公子华丽丽的衣裳四分五裂,肉也露出来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血飞肉溅,一个青衣女子跑过去,护住了邓公子的头。

公主止了鞭子,厉声问道:“你是谁?”邓公子说:“是我的贱内。”阴城公主见二人半拥半搀,相互依靠,过去时光里的人和事,像一幅打开的长画飞扬在她面前。想起邓公子骗她玩她,要了她的贞操,最后什么也没给她。就是为了眼前这个老女人,不肯冒险娶自己,还编出理由拖住自己,最后逃之夭夭。我有那么可怕吗?每个人都有心疼心恋之人,这个世上可有谁爱惜过自己?公主越想越气,举起马鞭朝二人拼命抽去,结果二人争先恐后为对方挡鞭子,真是恩爱有加,为爱牺牲。 公主气得眼睛冒烟,鼻子喷血,下手更重了。

香兰怕搞出人命,拉住公主袖子说:“公主小心手痛,这两个贱人不理也罢。”虎山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马车下面正好有堆马粪,让两个畜生过来吃了。”公主冷笑道:“好,把这堆马粪吃干净了,就让你们走路。”那青衣女子说:“我夫君胃疼,不能吃,就让我吃吧。”边说边把马粪塞进自己嘴里。香兰对虎山说:“看着好恶心,我都要吐了,别熏坏了公主,我们快走快走。”

这边马车轰然离去,邓公子的马夫和家仆即刻帮二人清洗。马夫说:“这是谁家的公主?好嚣张,就是皇后娘娘也不会这样作践人。”邓公子说:“太后薨了,她大哥皇帝当了家,现在谁敢惹她?看见她的车就该远远避开。”马夫说:“我不认识公主的车,但还是避了的,只是没来得及,她的车就像狼一样扑过来。”


捌  宠嬖    


回到霞光台用了膳,公主的气还是没有理顺。想着自己出身高贵,容颜娇媚,为什么没有品格贵重的公子对自己一心一意?是命运使然吗?窗外庭院有一株五米高的木槿,一树繁花烂漫。微风吹过,霞红色的花雨纷飞弥漫,漫天的柔软温香。公主想起了王府的花园也有木槿树。那年公主还小,十岁还是十一岁,她站在花雨中,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如梦一般走到她的身边,对她赞道“你比木槿花还美”。她的脸红了,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她说我不知道这是木槿花,他说“诗经中‘有女同车,颜如舜华’的舜华就是木槿花。在我的故乡它也叫朝开暮落花,朝开暮落,仅荣一瞬”。她看着他的眼睛,还想听他说下去,但他已被二哥叫走。后来听三姐说,他是母亲家的亲戚,因陪父亲到京城办事,顺途拜访王府的姑姑。后来,后来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但是阴城公主一直记得那个木槿花飞的午后,花瓣纷繁重叠,恍然一条柔媚的花河向她涌来。偶尔她也会遐想,如果嫁给那个白衣男子,她或许是个温柔贤良的妻听他的话,他会拉着她的手看木槿花开花落,或许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心生惆怅,公主倚栏长叹,三姐马上就要当母亲了,她的眉目间时刻流淌出母性的温柔和顺。三姐的驸马风流潇洒,气度超然,对爱妻呵护有加,那些琴瑟和谐的画面落在她的眼睛里,还是令她向往。三姐曾经劝过妹妹:“我们虽然贵为公主,无论怎样任性,终究还是女人,应该当好人妻,以后还要当好人母。”公主没有告诉三姐,她和驸马大婚至今没行夫妻之礼,她怎么去当人妻和人母?邓公子可恶至极,班始更该杀。公主越想越气,命香兰去把班始叫到房间里来,同时又命令虎山脱了衣服,滚到她的床榻上来。她抚弄着虎山的头发,突然计上心来,诡异一笑说,我们换个地方玩。

香兰把班始引到三楼,走过偏僻暗黑的内廊。内廊尽头有间小屋,本来是堆放杂物的。班始心想这刁野蛮横的公主又要想什么法子折腾他。门被香兰推开了, 镂空棱窗细碎的光与檀香的烟雾交织在一起,沙漏发出沉郁的裂响声。班始怔了一下,看见云珠帐内两团刺目的白肉滚在一起,公主和虎山赤条条正在肉搏。班始又气又惊,吓得想跑,门已经反琐,哪儿也走不了。公主仰在床上,对他指手画脚下命令:“随便找个地方给我坐下,我教你怎样行周公之礼。”她说如今这世风日下人心混乱,愚民太蠢不懂夫妇之伦。当年周公辅佐天子,亲自制礼,遵从阴阳合谐,乾坤有序。其仪男俯女仰,以合天覆地载,养育万物之理。

班始虽然遵命坐下,但是昂着头,咬牙切齿就是不看公主一眼。公主气急,喝道:“蠢笨如猪的东西,给我滚到床下去。”班始傲然不动。虎山从床上跳下来,一面硕大的肉墙立在班始眼前。班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肉墙一脚踢到了床下。空中传来公主撕裂的笑声:“你既然不敢看,就在床下听,带着你的猪耳朵用心听。”

愤怒和屈辱如烈火在焚烧,班始想跳起来与床上的两个恶魔同归于尽,但他浑身巨痛,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阵黑,又一阵金星乱闪,当公主喊他滚出来的时候,他居然晕过去了。公主对虎山说:“父王害苦了我,你看我嫁了个什么废物,不如把他废了,让你来当驸马。”

如果真是这的话班始正求之不得。但公主就是喜欢折磨他。他越痛苦,她越开心。在公主看来,她的美好婚姻和青春年华都是被班始摧毁了。七夕节刚过,公主便命香兰把班始叫到三楼小房来学习礼仪。公主对他说:“我毕竟是一国的公主,看在皇帝的面上也得听从我。”班始下跪低头说:“我无时无刻不听从公主。”公主说:“那好,我教你房帏之礼,你得睁开眼睛好好学。”

班始冷眉冷眼,虽然跪在床前,但就是不看公主一眼。公主气急:“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还不给我滚到床下去。”班始依然不动。这次又是虎山帮忙,把他踢到床下去听课了。

文字编辑:李春光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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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孟悟,女,曾在美国企业和政府部门从事过网络编程和金融财务工作,目前从事舞蹈教学并在《华府新闻日报》开设专栏。有大量文学作品见诸于《侨报》《世界日报》《华府新闻日报》等美国华文媒体,亦有小说散见于《北京文学》《青年文学》《小说选刊》《小说精选》等国内文学期刊。出版有长篇小说《橡树下的诱惑》《逃离华尔街》,另有散文集《有一种风景叫行走》《美国,另一种生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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