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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开沅:知人论世存公正——评裴高才《首义大都督黎元洪》

 裴高才文心飞翼 2020-09-15

导读

       我很高兴地知道湖北黄陂有位裴高才先生,他花费了二三十年时间,到处搜求相关资料,访问黎氏后裔及知情人士,认真弄清历史真相,力求作出合乎情理的阐析;并且精益求精、三易其稿,终于写成这本知识性、可读性都很强的黎元洪传记文学著作《首义大都督黎元洪》。他虽然是用“演义的形式”写作,但治史的严谨与史识的高明,却很接近史家的要求。我觉得,他确实掌握了船山“平其情”与“思其反”的要领,以“知人论世”之史笔,总体上归还了黎元洪这位“民国元勋”应有的历史公正。

章开沅(上左)为裴高才序《首义大都督黎元洪》及手稿(下)

上为九届全国政协副主席王文元为裴著题词,下为裴高才向武汉大学老校长陶德麟赠书

上:两岸名家点评裴著《首义大都督黎元洪》;下:台“立委”蒋章孝严函

下为裴高才向黎黄陂嫡孙黎昌晋赠书

知人论世存公正

——评裴高才《首义大都督黎元洪》

作者:章开沅     时间:2016-8-1      来源:湖北社会科学报

链接:http://www./Index/NewspaperDetail.aspx?sID=4043

  

  浏览裴高才先生著述《首义大都督黎元洪》,掩卷沉思,让我想起了孟子在《万章》中的“知人”与“论世”名言。窃以为,人物传记的创作如同治史,贵在知人论世,亦难在知人论世。其所以难,是由于历史具有复杂性。历史的复杂性,不仅是由于历史情境的复杂,而且还由于厕身且活动于期间的人也非常复杂,尤其是他们的性格与心理。所以法国年鉴学派创始人之一布洛赫,劝告自己的同行,不要扮演任意褒贬死人的“阎王殿里的判官”。

     布洛赫的感慨是深沉的:“我们对自己,对当今的世界,也未必有十分的把握,难道就这么有把握为先辈判定善恶是非吗?”可是,在我国史学界乃至文艺界,却有很长一段时间,习惯于将历史人物的是非功过作简单的划分,如“三七开”、“四六开”等等,其结论往往离历史实际甚远。

     其实,在中国君主时代的传统史学中,已经有些著名学者对历史的复杂性理解颇深。如王船山就是颇具史识的大儒,他极为明确地反对简化的两极评判,曾在《宋论》卷六中强调指出:“正邪存乎人,是非存乎言,功过存乎事;三者相因,而抑不必于相值。正者其言恒是而亦有非,邪者其言恒非而亦有是,故不可以人废言。是者有功而不必如其所期,非者无功而功固已施于世;人不可以废言,而顾可以废功乎?论者不平其情,于其人之不正也,凡言皆谓之非,凡功皆谓之罪。乃至身受其庇,天下席其安,后世无能易,犹且谪之曰:此邪人之以乱天下者。此之谓不思其反,以责小人,小人恶得而服之?已庇其身,天下后世以安之而莫能易:然且任一往之怒,效人之诃诮而诃诮之,小人之不服非无其理也,而又恶能抑之?”这番话堪称至理名言,而“平其情”与“思其反”更是史家与传记作家必须注意的要领,否则,便难免“效人之诃诮而诃诮之”,难以寻求历史的公正。

     长期以来,黎元洪就没有享受过历史的公正。原因是多方面的,不仅有国民党的正统史观的影响,而且有共产党革命史观的影响,此外还有湖北地区若干首义志士的党同伐异,乃至挥之不去的潜在“反清情结”。这样,就使我们难以对这位重要历史人物及其相关史事,作出客观而公正的评述。

     我很高兴地知道湖北黄陂有位裴高才先生,他花费了二三十年时间,到处搜求相关资料,访问黎氏后裔及知情人士,认真弄清历史真相,力求作出合乎情理的阐析;并且精益求精、三易其稿,终于写成这本知识性、可读性都很强的黎元洪传记文学著作《首义大都督黎元洪》。他虽然是用“演义的形式”写作,但治史的严谨与史识的高明,却很接近史家的要求。我觉得,他确实掌握了船山“平其情”与“思其反”的要领,以“知人论世”之史笔,总体上归还了黎元洪这位“民国元勋”应有的历史公正。

     武昌是辛亥首义之区,黎元洪在中国人走向共和的道路上,尽管步履蹒跚,坎坷曲折,但毕竟也是迈开第一步的先行者之一,我们理应给以必要的尊敬。同时,也要像张謇所说的那样,以“公平之心理,远大之眼光”看待黎元洪这位历史人物,“勿爱其长而因护其短,勿恨其过而并没其功;为天下惜人才,为万世存公正。”

     可喜的是,当下正在编纂的《荆楚文库》拟将有关辛亥革命史料及其人物传记入库,走近历史的原生态,功莫大焉。

     (作者系著名历史学家、教育家、华中师范大学前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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