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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巴黎到圣彼得堡 ---- 俄罗斯印象派绘画

 清晨海云 2020-09-15

来到欧洲,观看艺术博物馆的世界名作是难得的艺术享受。描绘圣经神话的古代油画过于深奥复杂,表现个性自由的抽象作品又让人云里雾里,而雅俗共赏的法国印象派绘画可谓人见人爱,适合大众的审美趣味,最容易接受。

法国  莫奈  油画    花园里的莫奈夫人和孩子  1875

一般认为,西方现代艺术史从印象派开始。19世纪下半叶,受外光绘画的影响,法国印象派画家走出画室,来到户外,面对自然景物的丰富色彩,和瞬息万变的大气流动,他们用手中的画笔,捕捉短暂即逝的印象感受。

印象派画家当时被传统守旧的沙龙画展排斥在外,他们用调色板掀起了一场艺术革命。作为西方现代艺术的开路先锋,印象派绘画色彩鲜艳,承上启下,图像介于写实和变形之间,既保留了原有的具象形态,又解除了画家在着色和构图上的束缚限制。

法国  莫奈  油画    雪中火车   1875

有次笔者陪画家朋友去阿尔卑斯山踏青画画,4月初的山区,天气还处于冬春交替的时候。放眼望去,山坡原野,树木花草,溪水岩石呈现千姿百态,植被地貌层次分明,色调不同,变化细腻。画家朋友深为感叹,称对欧洲风景油画有了更多认识。

维也纳阿尔贝蒂纳艺术博物馆2018-2019年举办的法国印象派大师莫奈回顾展是迄今为止他在维也纳的最大个人画展。阿尔贝蒂纳艺术博物馆花费250万欧元组织筹办的这个画展将100幅莫奈巨作展现在观众面前,其中有40多个艺术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慷慨借出展品,极为珍贵,最远的地方来自1万公里以外,即使你身在巴黎,也不可能经常像这样如此大量集中地欣赏莫奈油画。

法国  莫奈  油画   白杨树   1900

莫奈(1840-1926)常被誉为印象派之父,莫奈画展内容跨度极大,包含了他的整个艺术生涯,从早期受枫丹白露画派影响的写实作品,到大教堂,干草堆,伦敦桥,海岸线,小山坡,雪景,直至晚期带有抽象特征的吉维尼花园, 睡莲和日本木桥系列。雪景最为难画,无论是白雪皑皑的大地,还是河上漂浮的冰块,大雾迷蒙的村庄,雪景在莫奈的笔下有声有色。进入展厅,四壁生辉,犹如亲临色彩盛宴,流连忘返,展品中最昂贵的一幅画价值高达1亿欧元。

俄罗斯  列宾   油画   维拉. 列宾娜和她的孩子们在草地上 ( 局部  ) 1879

19世纪的俄罗斯有过一场争论,是完全固守自己的斯拉夫,东正教文化,还是向西方靠拢。自从沙皇彼得大帝以来,俄罗斯艺术一直遵循着西方的审美原则,艺术风格的发展也是如此。法国雕塑家法尔科内(Etienne Maurice Falconet , 1716-1791) 和女画家勒布伦 ( Elisabeth-Louise Vigee-Lebrun , 1755-1842)等西欧艺术家前往圣彼得堡,为宫廷服务。俄罗斯美术学院的教育和艺术评价的标准也与巴黎相同,沿袭下来。

法国   莫奈    油画     睡莲系列

在欧洲艺术史上,几乎没有任何一种风格能像印象派那样如此不间断的流行,始终兴盛不衰,它与巴黎街头咖啡馆气氛欢快的场景,以及莫奈,毕沙罗,西斯莱,雷诺阿,马奈等画家对自然现象的大肆渲染和色彩赞美有关。从19世纪80年代起,俄罗斯艺术家把奔赴西欧游学,首先到意大利,法国旅行作为梦寐以求的至高目标。

俄罗斯   谢洛夫  油画  画家柯洛文肖像  1891

当年法国印象派画家刚刚出道时,受尽了社会保守派的讽刺嘲笑,他们的作品在法国没有市场,少为知晓。俄国沙皇在文化艺术上是一个开通人士,面向西方敞开大门,法国不要俄国要,沙皇收藏了大量的法国印象派油画,印象派在俄罗斯的名气远远胜过了路途遥远的家乡巴黎。俄罗斯美术学院的师生后来有幸不必远赴法兰西朝圣,呆在家门口的俄罗斯博物馆里,照样可以领悟到法国印象派画家的原作精髓。

俄罗斯  列宾   油画   森林里休息的托尔斯泰  1891

虽然印象派在俄罗斯没能像在巴黎那样形成气候,只是俄罗斯众多风格中的一种选择,但是许多重要的俄罗斯艺术家从中得到启发和激励。风俗画,肖像画,静物画,尤其是俄罗斯的风景画,通过印象派的语言,以其奔放的笔触,温馨的画面,灿烂的阳光,得到了充分的表现,尽管很长时间由于历史偏见,把这些作品贴上象征主义,甚至现实主义的标签。与法国印象派相比,俄罗斯绘画更具文学性,叙事性,社会性。

俄罗斯   柯洛文  油画    巴黎Kapuziner大街   1911

列宾(Ilya Repin,1844-1930)是俄罗斯帝国最重要的画家之一,他的作品以现实主义和历史画著称,他的名字与史诗般的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查波罗什人写信给苏丹王》连在一起。列宾1870年至1873年,花了三年时间画成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确立了他的国际声誉,1873年的维也纳世界博览会上展出了这幅油画。

俄罗斯   柯洛文    油画    窗边女子

早年,列宾广泛涉猎巴黎印象派绘画,因为天赋超群,他获得了圣彼得堡艺术学院的大金质奖章和5年的海外奖学金。1873-1876年期间,他途经维也纳和意大利前往巴黎留学深造,他想在沙龙画展上施展才华。然而,他的画作却无人问津,列宾于1876年返回俄国,他是俄罗斯印象派的开拓者。

俄罗斯    柯洛文   油画  小船  1888

柯洛文(Konstantin Korowin, 1861-1939)被认为是俄罗斯印象派最纯粹的代表者,他的作品最接近法国印象派,展现了自己作为一个醉心于色彩魅力的画家风采。科洛文的灵感首先来自于他的第二故乡巴黎,他为法国首都奉献了许多油画,其中有《巴黎Kapuziner大街》,《巴黎早晨》,《巴黎夜晚街道》。1900年科洛文被授予法国荣誉军团勋章,他还为歌剧,芭蕾舞和戏剧设计了服装和舞台布景。

俄罗斯  柯洛文  油画   歌唱家夏里亚宾肖像  1911

列维坦 ( Isaak Lewitan , 1860-1900 )出身于贫穷的犹太人家庭,与同龄的作家契诃夫(1860-1904)是朋友。列维坦把俄罗斯的风景画在19世纪90年代带到了巅峰高度,列维坦的风景画渗透了对自然宗教的崇拜,以及对光线的细微描绘和对纯粹,强烈色彩的解放。列维坦拒绝了莫奈的印象主义,相反,他把印象派之前的,抒情的自然观念与具有象征和浪漫格调的后印象派结合起来。风景画在俄罗斯绘画中地位显赫,俄罗斯人对阳光照耀下的乡土景色尤为热情偏爱,它反映了俄罗斯的民族认同感。

俄罗斯   列维坦   油画   墓地上空 ( 或永恒的宁静)   1894

俄罗斯著名印象派画家谢洛夫(Valentin Serov , 1865-1911)在圣彼得堡的一个音乐评论家和作曲家的家庭中长大,可是他并没有延续家庭这一传统,他决定成为一名画家。谢洛夫的母亲在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绘画天赋,让他拜列宾为师,谢洛夫后来在彼得堡艺术学院学习。

俄罗斯  列维坦   油画  深渊旁  1892

谢洛夫曾经写道,'在本世纪,人们只画残酷,不画幸福。我想画一些快乐的东西,并且发誓只画快乐的东西'。谢洛夫的人像总是明亮,喜庆,充满生命力。谢洛夫的绘画深受法国印象派的真传,1888年,他的油画作品《少女与桃子》,《阳光下的少女》首次公开展出,凭借这两幅画作,谢洛夫在观众和评论家中获得了名气和认可。

俄罗斯  列维坦   油画   春天, 大水  1897

1887年谢洛夫创作了油画《少女与桃子》,少女是著名慈善家,收藏家萨瓦. 马蒙托夫的女儿薇拉。没有任何一位俄罗斯画家能以如此清新的手法捕捉到青春的诗意,画中光线柔和明亮,清纯的少女坐在桌旁,两眼注视着前方,桌上的桃子颜色和窗外的树叶遥相呼应,十分和谐。

俄罗斯  谢洛夫   油画   少女与桃子  1887

作为心理肖像画大师,谢洛夫在俄罗斯上层名流和知识分子中极受欢迎,他画了不少贵族,银行家,企业家,文学家,艺术家的肖像画,他的人物模特在画布上没有摆出平庸夸张的姿势和理想化的英雄态度,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本色,他为尼古拉二世画的肖像是俄国沙皇最美的画像之一。俄罗斯总统普京十分欣赏谢洛夫的油画,参观过谢洛夫的画展。

俄罗斯总统普京参观谢洛夫画展,在油画《少女与桃子》画前听取介绍

Nikolai Feschin(1881-1955)在他的祖国俄罗斯和美国都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艺术家,他在美国生活了近30年。在俄罗斯,他以描绘亲切的日常生活而闻名。他最重要的作品之一《Varja Adorazkaya的肖像 》(1914)经常拿来与谢洛夫的《少女与桃子》相提并论。

俄罗斯   Nikolai Feschin   油画    画家妻子和女儿  1925

1955-1957年苏联苏里柯夫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马克西莫夫(1913-1993)应邀来中国中央美术学院举办的油画训练班主持教学,并到中国各地写生,他将法国印象派绘画技法传授给了新中国的美院教师和美术界创作人士。五彩缤纷,绚斓无比的印象派绘画令人耳目一新,开了眼界,'马克西莫夫油画训练班'比后来70年代末改革开放,引进介绍西方现代美术早了几十年。

俄罗斯   Nikolai  Feschin   油画    Varja Adorazkaja 肖像    1914

2018年3月28日迎来了苏联著名作家高尔基诞辰150周年的纪念日,奥地利媒体借此回顾了他的一生。在高尔基众多的私人画像中,犹以谢洛夫的作品最为出色,他为高尔基画的这幅肖像画完美体现了高尔基严峻潇洒,高傲冷酷的心理气质。作家一身黑装,头部转动,单手悟在胸前,狂放流动的衣纹隐喻了内心澎湃的激情。

俄罗斯  谢罗夫  油画    高尔基肖像 1905

高尔基早年参加革命,《海燕之歌》,《母亲》奠定了他作为现实主义作家在苏联文学史上的地位。在老一代人的记忆中,高尔基(1868-1936)是一个苦大仇深,生活贫困,爱憎分明的无产阶级革命作家。可是真实的高尔基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他的思想极为开放,经常发表一些违背主旋律的言论。高尔基在参与创办《新生命》杂志时认识了列宁,尽管列宁批评他是一个 '左派浪漫主义者','偏离了马克思主义',但是列宁仍想留住高尔基,让他作为革命的旗手发光发热。

俄罗斯  谢洛夫   油画    男孩  1899 

高尔基是一个特立独行,个性很强的诗人,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直言快语的脾气使他树敌不少。他拥护革命,但不赞成布尔什维克的做法。他认为,'俄罗斯民众发动革命还不成熟'。由于他和一些党内人士产生矛盾分歧,日子过得很不顺心,高尔基一气之下,离开祖国,在欧洲其它国家生活多年。

俄罗斯  谢洛夫   油画   夏天  1895

与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后出名截然不同的是,高尔基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就扬名欧洲,到处收获鲜花掌声。高尔基60岁时,返回苏联,斯大林给他在莫斯科附近配备了豪华别墅,由国家安全人员保护,高尔基过着奢侈的贵族生活,这位社会主义文学的创始人被选为苏共中央委员和首任苏联作家协会主席。

俄罗斯    柯洛文   油画   凉台旁  1897/ 98

高尔基的风光日子慢慢结束了,他不再是高层的红人了。高尔基在苏联文学艺术界和在西欧的影响力盖过了革命领袖,高尔基敢讲真话的习惯被视为一种潜在的障碍。高尔基其实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物,一方面他抨击'权力的毒药',反对对知识界的压制。另一方面,他又为新的掌权者唱着赞歌。

俄罗斯   谢洛夫  油画     窗边的丁香花    1886

死神悄悄降临到这位作家的头上,关于高尔基的死因有多种版本。按照苏共官方的文献,高尔基死于资产阶级走狗和特务的阴谋暗杀之手。当然还有其它两种说法,高尔基被当局下毒遇害,高尔基死于肺病。苏联解体之后,西方对高尔基又重新发生了兴趣,折断翅膀的海燕又飞翔在浩瀚的蓝天,高尔基对社会的批判,对理想社会的幻想至今仍有探讨研究的意义。

俄罗斯    柯洛文   油画    品茶   1888

图片源自维也纳阿尔贝蒂纳艺术博物馆,维也纳艺术论坛美术馆,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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