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的卧🐯湾】李进章｜情系喀什（附作者原声内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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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柴振国（右）与学员任新强合影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座民族风情浓郁的城市名字叫做喀什。

遥远的喀什在祖国的西南边陲，与河北省隔着千山万水。

我们是如何走进喀什，喀什又是怎样进入我们的心田，成为我们魂牵梦萦、难以释怀、情之所系的地方的呢？还是让我们先来认识一下这座城市吧 ! 说不定会从中寻觅出答案。

喀什地区是中国最西部的行政区，古称疏勒，地处欧亚大陆中部，中华人民共和国西北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南部。

喀什市是喀什地区行署所在地，是喀什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新疆唯一的中国历史文化名城。

喀什是维吾尔语“喀什噶尔”音译的简称，其语源由突厥语、古伊斯兰语、波斯语等融会而成，含意有“各色砖“玉石集中之地”“初创”等不同的解释。

三位任课教师与部分学员合影

在广袤的新疆，流传着这样几句话：“不到喀什，就不算到新疆。”“不到南疆，不知新疆天高地广；不到喀什，不知新疆源远流长；不到阔孜其亚贝希巷，上述一切都不知端详。”其中阔孜其亚贝希巷，指的便是有着千年历史的喀什高台民居。中国学者称喀什古城为中国仅存的古西域文化特色老城，联合国专家评价它是“丝绸之路”上遗存的最重要老城，几乎所有的西域探险家都留下了深深的喀什情结。

我们与喀什结缘，是因为我们曾经在那里为当地学员面授过一个月的课程；我们与喀什结缘，是因为那里有浓郁的民族风情，有深厚的古西域文化，有“世界屋脊”帕米尔高原，有“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

1990 年 7 月初，学校放暑假之后，我与工商行政管理教研室的柴振国、苏跃彬老师一起，启程赶赴新疆喀什地区工商行政管理局（以下简称工商局），给我们贸经系为该局举办的工商行政管理专业函授大专班（以下简称大专班）学员讲课。

柴振国是 79 级毕业留校任教的，他老家是邢台市平乡县。柴振国家里弟兄姊妹多，家庭条件比较困难。记得他曾对我说过，从十五岁起，他就跟着大人推着小推车跑几十公里路，到邯郸市峰峰矿区卖自家腌的咸菜，过早地尝到了生活的艰辛。

柴振国中等个子，细高挑的身材，乌黑的头发，红润的面庞，宽宽的额头，浓密的睫毛，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唇，俨然一个潇洒帅气的小伙子。他为人厚道、宽容、大度，办事公平公道，待人有礼有节。他听人讲话时，注意力似乎很集中，但思绪不知去哪里游荡了，等人家话讲完了，他总会追问一句：“你说什么？”让人哭笑不得。柴振国平时不大喝酒，遇到场合也喝一点，倘若遇到故交好友，会喝个一醉方休，他酒喝多了，会禁不住地发出叽叽咯咯的笑声。

 愉快的瓜果园（中）为温科长

苏跃彬是石家庄市藁城人，1984 年毕业于北京商学院工商行政管理专业，是系里工商专业最早的一名“科班”教师。他中等身材，体形较瘦，小头小脸，小鼻子小嘴，一对明亮的圆眼珠不停地转来转去，给人一种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很有心计的印象。事实上，苏跃彬是一个胸无城府、心地良善、善于交际、为人豪爽、坦坦荡荡的人。

我们一行不是第一批去喀什讲课的，此前已经有过三位老师去过了。按照该班的教学计划，每一次安排三名教师前去，同时讲授三门课程，结束讲课以后，不马上进行考试，以便给学员留出充足的复习时间，待到下一批老师去讲课时，再带上前一次老师出的考试卷子，去了之后先考试，然后再接着讲新课，以此类推。

与我一起到喀什的两位老师都很年轻，柴振国主讲经济合同管理课，苏跃彬主讲个体经济管理课，那时他们的职称还是助教，只有我一个人是讲师。按照当时的规定，只有具有讲师以上职称的，才有资格乘坐飞机。所以，我只得“降低身段”，陪他们一起坐火车去。

七月份，正是天气炎热的季节，那年月火车上没有空调，车顶上安着几个摇头的小吊扇，根本起不到作用。我们临上车前买的袋装烧鸡，到第二天中午拿出来时，包装袋已经膨胀了，圆鼓鼓的，刚用小刀割开一个小口子，就见一团白色的烟雾蹿了出来，弥漫在空气中，顿时一股恶臭味径直往鼻子眼儿里钻，我们连忙打开车窗扔了出去。

虽然我们乘坐的是特快列车，但是从北京到乌鲁木齐，整整运行了三天三夜。

到乌鲁木齐市短暂停留之后，我们乘飞机抵达了喀什。因为当时乌鲁木齐还没有到喀什的火车，坐汽车需要几天时间，十分不便，于是就搭乘了飞机。说起来，柴振国和苏跃彬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哩！

愉快的瓜果园师生共聚

初次来到喀什市，给人的印象是这里十分荒凉，带有几分原始的气息，连内陆一个县城都比不上。这里气候干旱少雨，我们在那里住了一个月，连一场雨都没有下过。市里那时还不通公共汽车，满大街上跑的都是马车、毛驴车。那些搭着车棚的马车是人们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给车老板一角钱，就可以跑遍全城。

我们的学员来自喀什地区所辖的市区和几个县的工商局，学员以汉族为主，只有两位是维吾尔族同胞，一个叫艾尔肯·麦麦提，大家都叫他尔肯；另一个叫艾肯江，他们从小读的是汉族小学，因此汉语说得很流畅。

艾尔肯是个年轻漂亮的维吾尔族小伙，白净而红润的脸庞，一对迷人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四字方海阔口。他为人豪爽热情，正直大方。艾肯江与艾尔肯相比较而言，艾肯江年龄要大一些，皮肤要黑一些，眼睛要小一些，说话要少一些。他为人诚实厚道，平时显得比较低调。那时，他已是一个县工商局的副局长了。

负责这个班的是喀什地区工商局教育科长，叫温全义。温科长祖籍山东，因河北与山东是近邻，所以见了面就像见到自己的老乡一样，显得格外亲切。

温全义科长那时已有五十挂零了，身体很结实。他个子不高，留平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银丝，圆圆的脸庞，细长的眉毛，眼睛不大，很有精神。温科长对学员要求很严格，对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怕我们不习惯当地的饮食，特意把我们安排到一个四川人开的饭馆就餐，还特意叮嘱老板，我们想吃点儿什么，就给做点儿什么，一定要保证我们吃饱吃好。

高山草原驭马

我们在讲新课之前，首先对上一次三位老师讲过的课进行了考试，然后开始上课了。我们的课程是这样安排的：第一天，由甲讲一天课，乙和丙休息；第二天，由乙讲一天课，甲和丙休息，照此类推。这样一个人讲课，另外两个人便可以结伴而行，或是坐马车到市里转一转，或是到有名的香妃墓、清真寺等景点看一看。

几天以后，我们和学员们都熟悉了，彼此有了感情。学员们的父辈大都是“口内人”（当地维吾尔族人对外地人的统称），以陕西、四川、甘肃三省居多，学员大部分出生在新疆。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喀什，甚至没有到过乌鲁木齐。受维吾尔族同胞影响，他们一个个能歌善舞，而且特别热情好客。喀什是“瓜果之乡”，夏季的瓜果尤其多。所以，无论在教室还是在宿舍，学员们都为我们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瓜果，有的瓜果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如理光桃、巴旦木、二月红（均为音译）等等。喀什与石家庄的时差大概有三个多小时。每天吃了晚饭，太阳还没有落山。学员们怕我们肚子饿了，经常带我们出去吃烤羊肉串，喝啤酒。喀什的羊肉串烤得好吃极了，肉质鲜嫩，味道纯正，香味浓郁。那时候，我刚刚戒烟不久，戒了烟的人又能吃又能睡，吃过晚饭不久，就觉得饿了，有一次最多吃了二十五串羊肉串。

在喀什留给我们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疏附县一个果园里度过的美好的一天。那是一个星期天，温科长带我们和一部分学员来到疏附县一个农民的果园。果园里搭着一个高高的葡萄架，那时还不到葡萄成熟的季节，但是架子上的葡萄秧上已挂满了一嘟噜一串的青葡萄。整个葡萄架大约有五百米长，形成了一条林荫大道，道路中央，主人铺上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我们在葡萄架的地毯上围坐成一圈，好客的主人一会儿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一会儿又端来一盘无花果，让大家品尝。各种水果吃过以后，主人又叫人端上手撕羊肉；还没吃完，一大盆手抓饭上来了；还没等吃完，又端上一碗碗拉条子。吃饱了饭，又端上来各种瓜果。看着大家实在没有胃口了，主人请我们参观了他的果园。那果园面积很大，大约有七八十亩地，地里种着各种不同的水果。等大家转得累了，又回到葡萄架下休息聊天。从上午一直待到天快黑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果园。临走之前，温科长买了不少新鲜瓜果，放到了我们住的宿舍，我们哪里吃得了呢？就把瓜果拿到教室，请同学们一起帮着吃。那是多么开心，多么悠闲，多么惬意的一天啊！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在我们以后的岁月里，再也找不到如此美妙绝伦的一天啦！

布伦口沙湖一瞥

结束了讲课，热情好客的喀什地区工商局领导推荐我们到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去看一看，说那里是古代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从喀什前往塔吉克县所在的帕米尔高原，沿途可以欣赏到层峦叠嶂的雪山，水天一色的湖泊，茂密葱郁的高山草原。这里不仅是一条通商之路，还是一条旅游大道，这里拥有海拔五千多米高的红其拉普国门，有位于“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山山脚下的卡拉库里湖，沿途还有壮美的沙山、雪山、高山草原……听了介绍，我们不禁怦然心动，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简单地做了一些准备，我们乘坐进口越野汽车出发了。当汽车驶入第一个边检站时，汽车停下来接受边防战士检查。直到这时，柴振国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份证忘记带了。没有身份证明，边检战士不肯放行，怎么办呢？通过与他们交谈，柴振国听出带队的班长说话的口音像是“口内”的，而且与我们相仿，便问他老家是什么地方，那位班长说是山东人。在遥远的喀什，河北与山东可算得上是近“老乡” 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与班长拉老乡关系这一招果然见效了，班长同意放行，柴振国激动地连声道谢。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来到了第二道关卡。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无论我们怎么解释，边防战士就是不听，连司机也帮助做工作，还是不行。因为这些战士都是维吾尔族人，不太好说话，于是我提出要见他们的班长。那班长是汉族人，在了解了情况后，他表示同情，继而把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你们这一路要经过好几道边检站，即便我放你们过去，后边的也不会答应。还不如趁现在还有最后一班去喀什的长途汽车，赶紧返回去吧，要不连过夜的地方都没有啦。”柴振国眼看大家为他耽误这么长时间，觉得不好意思，口气很坚决地说：“我就不去了，你们赶紧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这时，恰好有一辆到喀什的长途汽车停下来接受检查，柴振国急忙上了车，冲我们挥挥手说：“你们放心走吧，我在喀什等你们回来！” 看着汽车走远了，我和苏跃彬都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三个人一起来的，孤零零回去一个，这出门在外的，回去连一个做伴的人都没有，柴振国真是太可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平时挺机灵一个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在塔什库尔干古城遗址与苏跃斌合影

我们的汽车沿着 314 国道中巴（中国到巴基斯坦）公路继续前行，在走出盖孜河谷后，眼前豁然开朗，显现出一片平坦的沙湖水面，听司机师傅说，它就是一直罩着一层面纱，轻易不肯示人的布伦口沙湖。说它是湖，其实它只有在春夏季才是湖。因为这时节冰川融水量大，使整片沙湖都淹没在水中。而到了秋季，融水小了，沙湖就变成了千条细水纵流，平坦的沙湖湖底也就露出来了。因为在这片河滩旁和水底沉积着厚密的沙山和沙层，沙湖因此而得名。

当太阳西斜的时候，我们顺利地抵达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塔什库尔干，波斯语意为“石头城”，“塔吉克” 意为“王冠”，是中亚操伊朗语居民的族名。塔什库尔干不仅地理位置特殊，而且历史悠久。县城位于塔什库尔干河宽谷段，亦称塔合曼盆地，海拔三千一百米。

一到了县城，我就感觉身体出现严重的不适，头痛得特别厉害，就像要炸裂开似的。但是，禁不住热情好客的主人邀请，我只好强忍头痛，跟随众人一起去石头城参观。

石头城曾是新疆境内古丝绸道上一个极有战略地位的古城遗址，是丝绸之路经过葱岭——帕米尔高原的最大驿站。

一到石头城，我顿时觉到肚子里恶心难受，我偷偷地跑到无人之处，哇哇地吐了起来。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严重的高原反应，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海拔三千多米高的地方，还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吐过之后，似乎觉得好受了一些。

站在石头城上望去，面前就是帕米尔高原上积雪的山峰、静静的小河、草原放牧中的牛羊，就像一幅漂亮的油画。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整座石头城反射出丰富的光线，开始整座城只是灰黑色，接着就有砖红和赭石色出现在眼前。

第二天，县工商局的领导安排我们去红旗拉普口岸参观，临行时，女局长将一个小瓶子交给我，小瓶里装着药片。局长告诉我： “红旗拉普海拔最高的地方有五千多米，你觉得不舒服了，就吃几片药，这是治心脏病用的药，对防治高原反应也很管用。” 谢过局长，我们出发了，向着仰慕已久的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口岸——红旗拉普驶去。

在红旗拉普口岸7号界碑留影

据陪同我们前去的县工商局同志介绍，红旗拉普是中国与巴基斯坦边界的通商口岸，也是新疆唯一对第三国开放的公路口岸，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是著名的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关隘，历史上这里一直是中国西部通往中东、南亚次大陆乃至欧洲的重要门户和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红旗拉普口岸，海拔四千七百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口岸，由于天气情况比较恶劣，高寒缺氧，这里只在 4 月 15 日至 10 月 15 日开关，其他时间都是关闭的，无论是游客还是探亲者或者商人都不能通过。

到了红旗拉普口岸，我感觉心里发慌，头发胀，腿发软，赶紧把局长给的药干吞了两片。让苏跃彬吃，他说不用，他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

我们来到 7 号界碑前，界碑的一面写的是鲜红的“中国”两个字，界碑的另一面写的是巴基斯坦文字。中巴两国是友好邻邦，两国人民有着深厚的传统友谊。当我们看到有一辆货车停在巴基斯坦国界一边，有几位巴基斯坦人挥舞着手向我们致意时，我们问边防战士，可不可以过去同他们合个影，战士说：“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说完与对方的边防军人交流了几句，对方表示欢迎。于是，我们越过了国境线，与巴基斯坦朋友一起合影留念。回到喀什后，我们故意逗柴振国说：“你没有去真是太亏了，我们还到巴基斯坦去了一趟哩！”

美好的时刻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分手的时候到了，我们与温科长和学员们都有些依依不舍。临别前，学员们为了表示心意，纷纷将喀什的土特产，像葡萄干、杏干、无花果酱等一些容易保存的东西送给我们。一路之上，为托运这些东西，我们就花了一两百元钱，用来买这些东西都足够了。但是，师生之间的友谊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与巴基斯坦朋友在巴国境内合影

一晃十二年过去了。2002 年 9 月，我陪同省人大常委会委员再次踏上喀什这片神圣的土地。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看不出一点昔日的旧模样，道路变得宽阔平坦，汽车川流不息，到处高楼林立，一派现代化城市的新气象。听接待我们的地区人大的同志讲，艾尔肯已经当上了地区工商局的副局长，我迫不及待地给艾尔肯打了个电话，他请我中午到局里吃饭，我答应了，告诉他一定要请上温科长。中午，喀什地区、喀什市的学生都来了，温科长也来了，十二年不见，大家心情非常激动，酒宴上，频频举杯，说不完知心的话语，道不尽相逢的喜悦。大家谈论最多的，还是当年在大专班的美好日子。每一个细微的情节，大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每一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都勾起了大家对往事的回忆。

2006 年，我陪同一位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第三次来到喀什。比起四年前，这座神奇的城市又发生了许多新的变化，昔日的丑小鸭已经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因为在喀什只停留一天，我没有来得及与艾尔肯联系，听地区人大接待我们的同志讲，艾尔肯现在已经是地区工商局的正局长了。

美丽的喀什，神奇的喀什，你是我心中的一朵玫瑰花！我之所以热爱你，不仅因为你是新疆的历史文化名城，也不仅因为你美丽而神奇，因为这里有我的弟子们，有热情好客、能歌善舞的维吾尔族兄弟姐妹们！

祝福你，遥远的喀什！祝福你，我心中的喀什！

2002年作者与丁民（左）、艾尔肯（右二）等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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