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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所经历的1976年唐山大地震，是迄今为止，中国乃至世界上伤亡人数最多、对地面物体尤其是城市设施破坏最严重的地震。近日，从《人民日报》发表的著名散文作家梁衡，写的一篇题为《百年震柳》的新作中得知，约在百年以前的1920年12月16日晚8时，宁夏海原县曾发生过比唐山地震还要大的一场罕见地震，震级8.5，裂度12，死亡28万人，震波绕地球两圈，余震三年不绝，史称“环球大地震”。死亡数量大约比唐山地震24.2万人还多出近四万人。看后顿感以前这方面情况还是掌握的太少了。不过，百年以前，宁夏一个小县总共能有多少人呢？竟死亡28万，这个数字太吓人了。从地震发生的原因上看，据说海原大地震是由于地球的印度洋板块与太平洋板块相互挤压所致，与2008年4月12日四川汶川大地震原因相同。唐山大地震的原因，我看了有关资料分析，认为是由构成地球地壳的板块移动引起的，而板块移动多数出现在太平洋的东缘和西缘，因此中国、日本和南美、北美同属易受地震之害的国家和地区。而且，在震波分类上，有专家研究说，唐山地震之所以对地面建筑破坏性大，其元凶是由于这次地震既不是横波，也不是纵波，而是一种扭波。纵波一般使物体产生上下震动，横波使物体前后摆动，两者的破坏性都不算大，而扭波一到，则把物体从内部扭散扯断，随即垂直坠落，造成巨大破坏。海原地震使大地瞬间裂开一条237公里长的大缝，横贯甘肃、陕西、宁夏三省区。裂缝如闪电过野，利刃破竹，见山裂山，见水断水，将城池村庄一劈两半，庄禾田畴被撕为碎片。就连海原一条山谷中正在旺盛成长着的一片柳树，也照例噼噼啪啪给撕裂或击倒。1920年的中国，民国初立，军阀混战，天下大乱。本来就积贫积弱的西北地区，又突然遭此地震惨祸，真是雪上加霜。据说大地震到来之前，群狼夜嚎，畜不归圈，家狗瞪眼、炸毛，见人就乱叫乱咬。天边黑烟滚滚，地心雷声隐隐。山民夜间望见远山有红光罩顶，又闻炕下土层深处，犹如撕布裂木之声，令人毛骨悚然，惊为魔鬼作崇。地震那天的晚上，忽然刮起风暴，尘霾遍地，大地乱颤，如巨怪穿行。霎时山移地裂、河断城陷。有的山体整个滑行了三四公里，最大滑坡殃及三县，达两千平方公里。山倒后瞬间使河变湖，形成无数的大小“海子”。那湖底又突然鼓起一道滚动的陡坎，将整个湖面向北移动了一公里，被人们称为“滚湖”。随处可见道路断裂，田埂错位，村庄塌陷。所有地标物体都被扭曲、翻腾得面目全非。而受破坏最严重的还是人的生命。当地百姓多以土质窑洞为居住点，无梁木砖石支撑，只要大地轻轻一抖就轰然垮塌，村寨、沟坡，瞬间化为一滩黄土。“死者伏尸于黄土之中，生者蛉居于露天之下。”时任甘肃省省长给大总统徐世昌拍了一封十万火急的电报，说：“人心惶恐几如世界末日将至，所遗灾民，无衣、无食、无住，游离惨状目不忍见，耳不忍闻。”但北洋政府只是以大总统的名义，捐一万大洋了事。一万大洋，恐怕都给一个家庭，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据有关专家探察，6000年来，仅海原地区就有六次大的地震，第一、二次发生在5000年以前，第三次发生在2600年前，第四次发生在1900多年以前，第五次发生在1000年以前，第六次就是近100年以前的海原大地震。可想而知，在生产力相当落后、闭塞的旧时代，摊上这样的大灾，老百姓只有流离失所、饥寒度日的下场，只能自生自灭，自救互救能力非常差。记得上世纪中叶我在原63集团军某炮兵旅任政委时，曾看过山西孝义、汾阳两地的地方志，里面记载旧社会频频遭遇震灾、水灾、旱灾，百姓生活无着，最后竟逼得人吃人，有的家长食自己的孩子，令人惊愕！冯小刚导演的电影《1942》中，黄河流域那长长的逃荒队伍和百姓无助的眼神，就是旧中国遇到荒年百姓生活的缩影，真是过目难忘啊！再回过头来看唐山大地震，震后的当天，14万人民解放军官兵紧急奔赴唐山，顶着频繁余震，冒着生命危险，用双手、用铁锹铁镐等简易工具，手扒肩扛，与时间赛跑，与死神争夺生命，从瓦砾废墟中救出1.64万群众的生命。全国各地政府和民众积极支援唐山抗震救灾，使十多万名伤员及时转送外地治疗养伤，4204名地震孤儿有了新家，3817名地震截瘫伤员得到精心治疗和护理……我当时在唐山抗震救灾一线也感到，尽管初期秩序乱一些，但无论军队还是地方，始终都是在组织的管控、指挥之下，运筹、展开震后救灾相关事宜。我们长途行军到达唐山，一进市区，就听到流动广播车里播送着抗震救灾指挥部的通告，鼓励人们坚定信心，齐心协力，战胜天灾。并宣布有关法纪要求，维持灾区正常秩序。震后不长时间，就有直升机空投食品药品，派部队车辆从远郊拉来干净的饮用水，分发给群众，仅当时的北京军区前指，就先后派出65台容积为4.5立方米的油罐车。全国各地的医疗救援队、建筑队、防疫队纷纷奔赴唐山，帮助灾区人民医治创伤，重建家园。当大地震袭来时，唐山市的人民群众普遍有一种坚定的信念，这就是：共产党不会不管我们，解放军会来救我们的！唐山抗震纪念碑碑文的起草者戴连第深有感触地说，大地震使我们感受到：中国共产党英明伟大，社会主义制度无比优越，人民解放军忠贞可靠，自主命运之人民不可折服！这是发自肺腑的心声。据原北京军区后勤部部长衣瑞伦回忆，在震后两个月时间里，部队共出动运输汽车20多万台次，运行1479万公里，运送各种物资48万多吨。协同地方外转伤员9.3万余人。为了防止出现“大灾之后必有大役”的情况，军区专门抽调具有40年防疫工作经验的老红军、时任军区后勤部卫生部副部长罗文淑同志专抓这项工作，除军队医疗系统人员外，还从全国七个省区市抽调医疗防疫队，军队和地方共投入1200多人组成防疫队伍，集中精力开展饮水卫生化验、杀灭蚊蝇、深埋人、畜尸体和卫生防疫宣传教育等项工作。同时，还为地方建起1365个卫生防疫机构，培训了7700多名卫生防疫骨干，有效地改变了震后卫生状况，实现了大灾之后无大疫的目标，创造了世界地震救灾史上的奇迹。地震发生后不到半个月，由国务院派出的工作组就抵达唐山，进行重建唐山的规划。在其后的几年里，唐山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规划专家、技术人员和工程队伍，开始了世界建筑史上罕见的城市重建。震后一个月，建筑面积达20万平方米的河北1号小区开工建设。统计资料显示，到1986年底，唐山复建完成，恢复建设竣工面积1800万平方米。年底，全市23万户居民搬入新居，占当时总户数的98.5％。这十年间，用汽车拉走了一个废墟状的唐山，内部消化了一个简易房遍地的唐山，重新建起了一个现代化的唐山。1990年11月，联合国向唐山市颁发“人居荣誉奖”。在中国经历过新旧社会两个年代生活的国际著名记者爱泼斯坦，曾在唐山地震10周年时撰文说：“社会主义拯救了唐山，从这个城市震后取得的成绩看，这是一个完全符合事实的结论。在旧中国，要取得这样的成就，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当年，我们也曾亲眼看到和听到，灾区人民群众被唐山震后出现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场景所感动，不少人流着眼泪感慨地说：“新旧社会两重天，一个苦来一个甜。”今年五月，我去唐山出差期间，专门抽出晚上时间，到市南湖公园，游览参观了当时即将开幕的世界园林博览会。听有关负责同志介绍，这里曾经是唐山的“工业伤疤”—130多年来形成的采煤沉降区。大地震又加剧了沉降区塌陷，一度成了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蚊蝇滋生的“龙须沟”。经过多年治理，如今已成了规划面积30平方公里的城市中央公园。园内绿树成荫、万千花开，姹紫嫣红。楼亭巍巍矗立，彩灯五颜六色，湖内喷泉随着优美的乐曲变化着不同的造型，让人流连忘返。南湖公园华丽蜕变，新唐山涅磐重生，使我感慨万千！望着如今唐山市美轮美奂的夜景，谁能想到，四十年前，这里曾发生过那样令人震惊的毁灭人类的大地震，上演过一场波澜壮阔的人类与自然界作斗争的历史活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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