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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一缕】儿时的年味/焦守平

 我的卧虎湾 2020-09-16
本文字数:750字
阅读时间:3分钟


小时候特别盼着过年,有时甚至刚过完年就想着下一个年的到来,在自己儿时天真烂漫的年龄,对过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年过五十,但对儿时的年味仍然记忆犹新。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在那个物质条件极其匮乏的岁月,在我的童年记忆里,过年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衣服可添、太多的娱乐可玩,可作为一个男孩子我自然有自己对过年的理解,也有自己对过年的享受感、幸福感、自豪感。 
从小就听老爸老妈常讲,作为大人从来不喜欢过年,在老人眼里过年就是过关。一家老小的吃喝得管,新衣服得买,七大姑八大姨的得走亲戚,这都得花销。对于在生产队参加集体劳动忙活了一年的老爸老妈来说,过个年就得脱层皮,辛苦一年的钱就这样花没了,有时甚至还要拉饥荒。 
俗话说少年不识愁滋味!这一点也不假,即便是父母不盼着过年,可作为孩子的我们却总是盼着过年,总也体会不到老人的心情。两种心理的对比之下,父母总感觉一年一年过得太快,钱还没挣够年关又来了,作为无忧无虑的孩子的我们,总是嫌一年的时光太长,年节来得太迟,因为只有过年我们才能穿上件新衣服,男孩子能得上挂鞭炮,女孩子能扯上点新头绳。 
有一副对联是这样写的: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钟声响钟声响年年钟声年年响。这就很真实地再现了当年上一辈老人过年的心景和难处。作为一家之主的父母,宁可自己不吃不喝不买新衣服,也要把老人和孩子照顾好。那时候农村还有一句话叫做“年好过春难捱”,也是在时刻提醒人们过年不可过度享受,漫长的春天是最难熬的,因为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不是收获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老农民没有进钱的营生。 



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常年吃玉米面饼子,遇到粮食不够吃的时候就得用红薯来凑数。家里一年四季很少吃炒菜,吃不完的是白菜疙瘩、白萝卜和洋姜咸菜,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吃顿面条,也是清水煮了上面泼一层葱花猪油,看着油花花的,一点也不香。总之,那个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根本没有油水可言。 
但一到过年就不一样了,自从进了腊月门,先是腌腊八蒜,接着就是自己磨黄豆做豆腐,发面蒸大白馒头,最馋人的就是炸年货了。年货炸的有藕合、茄合、香椿、咸鱼,特别是藕合、茄合里面夹的是肉馅和韭菜,特别香特别好吃。别看自己小小的年纪,一下能吃一大碗,吃的父母都心疼,可不像现在的孩子,父母怎么劝都不吃东西,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最好吃。 
大年三十上午自然少不了贴对联、贴福字,有条件的家庭还会自己制作红灯笼。我们家这个时候也是最热闹的,很多人拿着红纸来找爷爷写对联,爷爷是私塾先生,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人缘又好,前来求字的人自然会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会看到爷爷放下大笔换小笔不断忙碌的身影,也会看到乡亲们对农村“文化人”的尊敬,更能体会到人们祈求美满幸福生活的心情。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家也会热情接待大队干部上门,因为大爷在外当兵,我们家自然是军属之家,过年节大队就会给爷爷奶奶送来茶叶、猪肉之类的东西,这也是我们家作为军属之家的荣耀。 
最令人销魂的应该是大年三十中午吃的炖鸡了。老妈毫不情愿地把养了一两年的大公鸡让老爸亲自杀了,用开水把毛蜕了,剁成块,老妈切上两颗大白菜,加上粉条一炖,甭提多好吃了。那时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无公害,但我们吃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肯定没有污染的。那大公鸡得炖半天才能熟,因为它的生长期长,且吃的是虫子和杂食。不像现在超市买的都是速成鸡肉,一见火就熟。那时的粉条是纯红薯粉的,加工作坊也不会掺假,白菜也没人打农药。 



说起这炖鸡,还有个特殊的故事需要讲一讲。有一年大年三十,老妈照常炖了一只白菜粉条大公鸡,盛菜的时候给我们盛的碗里都是上面有几块肉,下面全是白菜粉条,但给爷爷奶奶盛的却是上面盖着一大块白菜叶,底下是什么看不清。其他人接过属于自己的那碗肉,情不自襟地吃了起来。爷爷是个老私塾先生,还懂得矜持一下,没有发作,奶奶一看自己碗里没肉,就开始跟老妈发难,非说老妈不尊重老人。奶奶一闹事,爸爸也不干了,就瞪着大眼责问老妈是怎么会事!老妈拿着筷子把爷爷、奶奶碗里的大白菜叶子一挑,露出底下的全是鸡肉,奶奶也傻眼了,变怒为笑原谅了老妈,一场吃肉风波总算过去了。从此,老妈贤惠、孝顺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过年的时候,老妈炖肉、炸年货,老爸做豆腐,还要负责给我和哥哥每人买挂鞭炮。鞭炮是过年男孩子的所爱,不过老爸似乎没有老妈那么“仁慈”,每次过年除了给我和哥哥一人一挂五十响的鞭炮外,其他什么也没有,钻天猴、二起脚、摔炮那都是奢望,更不用说给家里买点烟火之类的东西了。 
为了满足我们对鞭炮的喜爱,那挂五十响一般情况下是不能点的,就把一挂鞭炮拆开零星放。即便是这样,我们也没有什么怨言,自己的家还是要爱的。为了得到更多放鞭炮的机会,我和哥哥一听到别人家放鞭炮,就跑到人家家里去捡那些不响的鞭炮,回来制作踩炮。踩炮是要用脚来踩的,放完踩炮鞋底就会被呲黑了,有时为了捡鞭炮还会因为个别蕊燃的慢而蹦着手,但这也挡不住我们过穷年的乐趣。 
现在有条件了,每逢过年我都要买很多鞭炮和烟花,撒欢地放,弥补一下儿时的缺憾。现在过年大人总要给孩子们压岁钱,那时人们都没有钱,也没有给压岁钱的习惯。倘若有哪个亲戚朋友在过年的时候,能大方地给我和哥哥送上一挂五毛钱的鞭炮,我们会兴奋的一宿睡不着觉的,还要把鞭炮揣在兜里,到其他小朋友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鞭炮的。 



在我们老家,三十中午吃炖鸡,年夜饭历来是吃素饺子的。那个年代没有电视,也没有电灯,更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大人们吃完了晚饭,就开始着手包饺子,准备晚上十二点钟声一响吃年夜饭。我们小孩子们熬不起夜,七八钟就开始钻被窝了,然后就是迷迷糊糊地被大人们叫起来,按照各自己的分工准备吃年夜饭。 
我和哥哥的分工是燃放二百响的公用鞭炮,看着这么长的一挂鞭炮冒着火星子,带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很短的时间内燃放完,心里有点舍不得,但又无可奈何,这是公务,唯一能够得到安慰的是这挂长鞭是在自己手中带着年味履行了她的使命。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后,我们是在看着父母的脸色,才知道还有最后一个关口,那就是赶紧给爷爷奶奶和父母磕头拜年,不然饺子是不允许吃的,自然磕头拜年也不可能得到压岁钱的。唯一有钱的地方,是在年夜饭的饺子里。按照习俗,年夜饭的饺子里是要包一分钱的硬币的,谁要是吃到了这枚硬币,预示着谁就会在新的一年里有好运的。每次过年吃年夜饭,我都拼命地多吃饺子,一图把那枚充满希望的硬币给吃出来。可说句实话,从小到大,我在家过了这么多年,饺子是吃了不少,从来没有吃到过那枚传说中的硬币。 
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就跟哥哥和堂哥们一起到长辈家去拜年。那时,我们家在村里论起来本来就辈小,到了我们这辈自然会更小了,到了哪家不是叫爷爷奶奶,就是喊老爷爷老奶奶,见了谁都得磕仨响头。由于自然村落居住分散,拜年也不方便,一个六七十户的村子,得拜年拜到吃中午饭啦!时间长了,人们就有点厌烦了,因此就有了“吃了饺子乱撅腚”的说法。 
虽然自己没有吃到过硬币,但我对自己的前途也没有过分地担忧过,毕竟从大年初二开始,我就可以随着大人们到七大姑八大姨家去走亲戚去了,每到一个亲戚家都会吃的小肚子鼓鼓的才会罢休的。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要感谢我们家有这么多亲戚了,不然我们怎么会从初二一直吃正月十五,就这样有的亲戚还没有走完。 



等亲戚走完,一般都是正月的下旬了。这个时候就该收心做作业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学了。不过自己的心总是安静不下来,心里总是想着过年吃过的好东西,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吃饱过一样,感觉什么东西都好吃,恨不得天天过年才好。 
带着这个想法,我就去问老爸“人们为什么不天天过年?”老爸给我讲了一个闯王李自成的故事,说他带兵攻下北京城,一时高兴摆宴庆功热闹了一天,就像过年一样。有人就提建议为什么不天天这样像过年一样过下去,闯王一高兴就特批从此以后京城天天过年。结果十八天以后,闯王被清军赶出了京城。本来闯王可以做十八年皇帝,可就是因为他天天过年,才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皇帝梦。 
故事的准确性真实性不便去深究,但从老爸讲的故事里,我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年不可天天过。这也令我下定了决心,耐心等待明年春节的到来。 
过年期间,除了放放鞭炮、吃点好的之外,还可以与小伙伴们跳跳房子、丢丢沙包、打打尜尜,还可以到冰上滑滑冰,抽抽自制的小陀螺,看到树林里被大北风吹落的干树枝,就顺便捡它一抱回来。那个时候虽然没有钱,但我们年过得有滋有味,自娱自乐,乐得其所。 
现如今生活条件确实好了,也有条件买这买那了,天天想吃什么都可随时吃了,可怎么也找不到当年过年的感觉了。由于计划生育实行多年,亲戚少了,走亲窜门的机会也就不多了。自己通过奋斗住进了城市,可城市现在连鞭炮也不让燃放了。物质条件好了,吃的东西是多了,可真正纯天然无公害的到底有多少!年岁长了,当年那个贪吃贪玩的小孩子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自己的童心被岁月淹没了。当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父母,已经是八十有几的老人了,现在想吃也吃不动了。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当年那些为我们提供童年过年乐趣的上辈人,现在已经步入耄耋之年,她们现在是真正的“老小孩”啦!每逢过年过节,远离家乡不在父母身边的子女,都应该回到老人身边,给老人增添点过年的乐趣。老人现在不图钱不图物,只图自己的孩子能够常回家看看,多听听父母的唠叨,父母就心满意足了,这比我们童年过年给父母提的要求可少多了,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吧!

 

作者简介:焦守平,曾用名谯心,1987年10月入伍,曾任排长、干事、教导员、副处长、武装部政委等职,现就职于天津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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