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字数：1800字 阅读时间：6分钟   朗诵：向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对子女孝顺的内涵有了非常独特的理解与解释。无论是在家庭会上讲话，还是在给我们兄弟写的信件里，他多次讲过：“谁把工作搞上去，积极前进不出问题，谁就是好儿子”。在他晚年写的回忆录里，他进一步做了阐释，写道：“不论子女干什么工作，在身边还是远离，只要想法正确，都能使老人体会到是孝子。工作干得好，对于家庭在精神上或物质上都是不可估量的鼓舞，更重要的是大大减轻了家长的操劳与负担”。 “父母在，不远游”。多少年的孝道，到了父亲这里变成了不以远近论孝心，而把上进当孝顺。支撑其存在的根源，恐怕一个是穷苦出身的报国情怀，一个是家庭多子的无奈。 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对于我们兄妹大一个，走一个，父亲始终是持积极支持的态度。母亲也跟着附和：“男人离不开热被窝，到老没出息”。父亲还说，我们这个家庭，如果剩下仨俩儿子在家里等着我给盖房娶媳妇儿，无论如何完不成任务，也可能早就出殡啦！  父亲书信手稿。作者供图 我在部队服役几十年，从来没有接到家中有事告急的电报和信件，父母对我采取的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态度。与此同时，父亲还屡屡叮嘱兄妹全力支持我在部队的工作，不让我因家事分心走神儿。1979年4月，父亲给正在省城读大学一年级的四弟写信，说：“你读书是否用款？等我从海河工地退场后去石市再说，如有急事可暂借。五一节你是否去部队找你三哥？我的意见不要去。当前部队上任务是很重的。听你大哥说为还账的事儿你也给你三哥去信了，你收到这封信后马上再给你三哥写封信，告诉他量力而行，不要为家庭负担而担忧。过些天，我去石市也不打算再去清风店部队了，总之就是少给三儿添麻烦，让他能集中精力，百倍努力，勇往直前，完成自己应该完成好的任务，工作上做出更大的成绩。” 到了1979年的8月份，父亲又给四弟去信说：“最近誉炜来信说，要给家里寄100元钱还贷款，你有空给你三哥写信说一声，此事不着急，除非办不可，尽量减少你三哥家庭思想负担为好。”他还在另一封信中告诉四弟：“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积极学习，天天向上，力争做一个好学生。在复杂的社会环境和学校里学习、生活，要善于识别真假，避免背离学习目的，马马虎虎，忘乎所以，为所欲为等错误言行出现。要坚定不移地时时刻刻围绕‘四项基本原则’想问题”。并叮嘱四弟说：“你在石市如见到你五弟告诉他要紧缩开支，有计划地花钱，还要充分认识求学就是艰苦”。 家庭就是一个多音部的交响乐队，父亲如同一位指挥若定的指挥家一样，用闪亮的指挥棒指挥着他的每一个乐手，弹奏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是和谐美妙的。 其实，最让父亲挂心的还要数1986年秋我随38集团军侦察大队去老山前线参战。作为父亲，他肯定最怕的战场上出现危险失去心爱的儿子，但他把这种担心完全转变为给我撑腰壮胆、鼓舞士气。从一听到我参战的消息，就立即写信给我，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兵就得打仗，枪一响就有伤亡危险，害怕也没有用……应看到这是对自己考验、锻炼的良好机会，轻松愉快、信心百倍，提高勇气、挺身而出。力争顺利完成任务，凯旋而归。”在老山前线一年零三个月里，我几乎月月都能收到父亲写来的家信，每封信里都嘱咐我足智多谋、审慎行事，出色完成作战任务。在给我往前线寄的第二封信中，父亲写道：“数十天没接到你的来信，殊感挂怀，今接来信，甚为欣慰。毕竟是在战场上，各方面肯定有难度、艰巨复杂，你一定要积极参加自卫战争，勇于挑重担，这是义不容辞的光荣职责。要清除一切私心杂念，做出优异成绩凯旋而归，这是父母在家时刻挂怀的想法”。  在我参战即将凯旋的那年秋天，父亲去了一趟年轻时闯荡过的吉林长春，沿途还去了北戴河、沈阳和哈尔滨等地，探望了不少故旧亲朋，临行前，他把我在前线照的一张穿着迷彩服军装全副武装的半身照片装在上衣兜里，见到谁都要给人家展示一番，并跟我说这张照片“赢来不少喝彩，真是给爸爸脸上争了光。”欣慰、骄傲之情溢于言表。父亲在信里几次提到：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不仅给家庭增添了光彩，而且肩负着保卫祖国、保卫来之不易的社会主义江山重任，是艰苦危险复杂的，同样也是很光荣的。一定要再接再厉，勇往直前，争取更大的成绩。 完成了前线作战任务，凯旋归来，在北京开完军区举行的庆功大会，回到部队驻地按要求休假两个月，妻那时正在河北师范大学读书，我带着不满4岁的女儿回到老家，看到退休在家的父亲见老了许多，头上残留着稀疏白发，比在工作岗位时要瘦得多。但他的精气神儿蛮好，天天闲不住，放下筢子就是扫帚，还经常帮助乡亲们处理各种事务。我探家临归队时，他从书柜里抽出一张写在厚厚的一张白纸上的书法作品，说是特意送给我作为留念的，只见上面写着：“爱子誉炜存念：卫国保家，立功凯旋；再接再厉，继续前进。父书于家88年元月二十日”。 这幅字，后来陪我辗转去了首都北京，山西省的忻州、孝义、大同，内蒙古乌海、呼伦贝尔……先是挂在床头，后来走进心里，就像父亲一直站在我的身旁一样。
2019.2写于父母忌日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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