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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港湾】时光煮/刘辉

 我的卧虎湾 2020-09-16

当最后一片罂粟凋零的时候,背对着这一地血红,梆鼓铙钹,簧管琴筝,我提衣走场,捋须振臂,那声断裂心扉宛若秦腔般尖烈的仰天长吼,一惋三叹。
二十五年后再见一个人,是很需要一番勇气的。尤其,她还是我儿时青梅竹马的妹妹。妹妹,请别再呼我为哥哥,因我已不是儿时那个陪你一起上山割草放羊、下河捕鱼摸虾的朗朗少年,而你亦不是那个每到黄昏就伫立在村西口的柳堤上,一见我散学回来就欢呼着跑向我,眉眼弯弯的妹妹。走了这么久,我没有离你更远一点或更近一些。而你亦如从前一样,穿着小花袄梳着羊角辫眉眼弯弯地看着我,但已不在我身边眼前,只是一直一直地伫立在我心里,不会再长大,更不会如我一样,随时光渐渐老去。



往事经不起重温,妹妹,请别再向我摇响花铃,呼唤我的乳名。我知道你还在我身后,只是我已不敢转身。我觉得只是去了一趟江南,回来后竟兀兀地老了,老的识不得来时的路,识不得那个属于你我河水缠绕的小村庄,因为那位披着黄昏伫立在村西口柳堤上,一直等我散学归来——眉眼弯弯的妹妹,已消失在茫茫人海。而堤坝上那趟柳树亦沧桑的只剩下枯朽的树根,清晰又模糊地印证着我们一起成长的年轮。

记得那年的第一次远行,正是梨花簌簌落下的时候,西风吹雪般飘然,落满你发梢和襟袂,我背着行囊,你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堤坝的青草叶上,露水还未凝干,晨雾里,鸡鸣声,声声婉转。你一直把我送到村口那湾柳堤的尽头,甚至没等我和你道声再见,就急急地转身,消逝在雾霭里。走了这么久,胸口奔涌了千年的沧海快干了,而岁月棹楫划破的水痕如你眼神激起的涟漪,还不停地在心头荡漾——游离成额头和眼角日渐深密的波纹。



岁月经不起风霜,年华竟长不过青草,长不过柳丝。我不敢再嫌浮生漫漫,不敢去嗟叹岁月蹉跎年华空付。一醉梦醒,襟上的酒痕还未干,窗外,依然风骤雨疏,卷帘人却道海棠已落尘千年。风翻书案时光煮雨,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尘世间,多少温柔往事故人知己皆已随岁月飘渺远走,在胸口起伏翻滚流离颠沛成沧海千栗。
烟花三月人立黄昏,谁依然停泊在杨柳岸,眉眼弯弯看炊烟渐次,升起又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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