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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年龄的原因和资料缺乏，三年自然灾害宝应到底受了那些灾？不知道。宝应地处里下河地区，地势低洼，水网密布，怕涝不怕旱。1954年大水有记载，60 年代初没大水，旱灾风灾蝗灾都没有，但还是一片遭大灾的景象。我看到的灾情主要体现在人们的身上和脸上。 那时胖子很少。街道上时常会看到或男或女脸上胖嘟嘟的，没一点皱褶眼球外凸面色晦暗，那是严重的营养不良造成的浮肿。民间有个说法：男怕穿靴，女怕带帽。说的是人的腿浮肿，女人的脸浮肿那就有生命危险了。有时会看到有人脸色呈墨绿色，宝应人称“得了菜乌”。实际上是吃了大量的绿叶菜严重缺乏脂肪蛋白质造成的植物中毒。全体人民都饿着肚子，满大街的人们看不到笑容，看不到快乐。从老人到孩子大都是一张张苦丧的脸。 糕点厂在县城有四个门市部。市中心大新桥那个是最大也是最热闹的门市部。这个店门朝东，南北各有一个门，中间是一扇橱窗，橱窗的玻璃不知道是因为旧还是脏都不太透明了，里面无精打采的放着几个蜡做的香蕉，苹果。鲜艳的颜色太假了。可能还是一九五八年放进去的。但是，这个店里飘出的香味太陶醉人了。京果，馓子，馒头，面包，饼干，高级饼子，品种不多的商品无一不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尤其是那个称为高级饼子的东西。多年后我曾经问过在糕点厂当领导的同学高级饼子到底 是个什么东西？他告诉我那就是用炸馓子炸果子掉下来的油脚掺些糖和玉米面做馅， 外面包个面皮刷点油和蛋液，划几道杠炉子里一烤就是高级饼子，商品名是…打住，别说了，就是高级饼子。别坏了我心中的美味。哪怕地沟油做的我都不嫌。 记得一个冬日的傍晚我和父亲到糕点厂门市部买东西，走到门市部门口看到一个裹着破棉衣的人睡在那扇橱窗下面。脸朝墙一动不动，头发蓬乱，露出的下巴和脖子又黑又脏。我问父亲那个人怎么睡在这里啊？父亲俯下身在我耳边低声跟我说，那个人死了。这是我见过的饿殍。当年饿死的八万人之一。饿死在糕点厂门市部的橱窗下。这时有个妈妈带着一个大约7，8 岁的男孩从门里走出来，男孩右手拿着一个高级饼子往嘴里送。突然冲出一个人一把抢过那个饼子就往自己嘴里塞，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孩子妈眼看那饼子已经抢不回来了，就用拳头狠命地砸那人的头，那人任她怎么打都不放手，把个饼子塞在嘴里还用两只手把嘴紧紧捂住，好像生怕从他嘴里抢走那块饼子。 糕点厂四个门市部中的另一个在东门圆圈子。就是现在宁国寺大门向北的四岔路口。这个门市部的门冲着四岔路口的东北方，全开型的，一堆门板戕在旁边，到晚上才上呢。木头做的柜台向上的和朝外的两面是玻璃。木头框子的角都被人们摸圆了，油脂麻花的，有年代了。西边一墙之隔是个烧饼店。光烧饼二两粮票五分钱两个，洒了几粒芝麻的一两粮票三分钱一个。下午没卖掉的烧饼放在个小匾子里上面盖一块泛黄的白纱布，小匾子就放在烧饼炉子旁的案板上。相对于大新桥这里人少些，冷清些。这天父亲带我到这里买了两块高级饼子，一块给我一块带回家给哥哥吃。父亲跟我说回家跟哥哥一起吃，我哪里等得及，拿了就吃。吃的很快，没走几步路就吃了半块，这时从后面伸来一只手一把把我的半块高级饼子抢走了，那只黑手碰到我的下巴又刮过了我的耳朵，把我弄的很疼，我被吓个半死。回头一看那人一边吃一边掉头就跑。我下意识的想去追，父亲说不要追了，追上了也没有用。叫你回家吃你不听。我指着那个装着烧饼的小匾子说：他什么话不抢那个烧饼非要抢我的高级饼子啊？父亲说：那个是公家的。我不吱声了。 “那个是公家的”。公家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拿的。 中国历史上为了生存小则打家劫舍智取生辰纲，大则揭杆挂旗李自成起义的比比皆是。而那个年代没有抢银行的没有抢粮库的连个毫不设防的烧饼店都没人抢。宁可饿死。 现在国力强盛，人民富足，衣食无忧。抵御各种灾害的能力强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那场悲剧再也不会重演。我们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想告诉下一代，那一幕真的发生过。要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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