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李志红 小时候，家里喂着两只大白鹅和一条大黄狗，平常三个配合着看门，往往两只鹅比狗灵，它们两个伸脖一叫，大黄狗“嗖”地“汪汪”叫着跑到大门口。每天它们三个送我们上学，接我们放学，尤其是放学的时间点掐算得特别准。小时候没有悲悯之心，回想起来，对它们三个不够好，尽管它们对我们忠心耿耿、心无二念。尤其是两只大白鹅，两口子吃着树叶杂草刷锅水，下了一辈子蛋，因为鹅吃得多，怕养不起，也没敢让它们留下后代，所以，它们白白胖胖的鹅蛋都贡献给了我们。印象中，从来没有吃过一个完整的鹅蛋，因为人多家贫，即使狠狠心不换钱了改善一顿，也是一家子用好多咸菜炒上一个鹅蛋，小时候最大的心愿是拥有一只独属于我的鹅蛋，能够捧着一个完整的大鹅蛋慢慢地啃吃。带着这样的心愿长大，忙忙碌碌地工作生活，儿时的心愿只是每次看到鹅时被勾起来，过后就又忘了。许许多多的愿望皆如此吧，不是不能实现，还是不够执着。只是有一次去饭店吃饭，发现竟然有煮鹅蛋，天时地利人和地记起了儿时可以“手捧鹅蛋”的幸福画面。可惜，鹅蛋上来后，竟然是切开的，顿感失望，我要的是手捧整个属于我的鹅蛋慢慢啃的幸福感。 随着年长，随着人生摁下了慢放键，那些压在心底的画面越来越明晰。终于，当我煮好鹅蛋，周正地坐好，仪式感地慢慢剥开蛋皮，透明的蛋清、大大的蛋黄，这是一只完整的鹅蛋，一只我独自拥有的鹅蛋，在我眼里心里如艺术品般珍贵美好。那两只通人性的大白鹅和忠心的大黄狗，小时候的听话的弟弟、懂事的哥哥，年轻忙生计的爹娘，连同老屋老院都浮现在眼前，完整的鹅蛋终于和我的心、我的生活、我的梦完整地重合。模糊中捧着鹅蛋舍不得吃了。直到在一家店铺，看到用透明的塑料桶腌的白白的鹅蛋时，如遇到的儿时的小伙伴般亲切，我不顾店家的疑问，买了一桶又一桶，送亲戚送好友，尽管不贵，但我认为我送的是最好的东西。给弟弟哥哥每家买了一桶，不知他俩是不是也有从小就想吃一个完整的鹅蛋的想法？看着我买的鹅蛋，不知他俩是否想起了我们儿时的大白鹅和大黄狗？想起了我们的老屋老院？想起了老院那棵如大伞的泡桐树？想起了我们三个在树下玩耍的画面？想起了我们年轻的爹娘？生怕他俩对鹅蛋不够重视，我再三强调：你们尝尝，真的好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