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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北方我的雪

 乐儿小筑 2020-09-17

        遇见来自于北方的人,他说他的城市在下雪,那儿的雪正四下里飘逸,落在枝头在风中颤抖,落在地面便化成水,落在肩头印了痕迹,落在心间沁人肺腑。

       他说你们这儿真好,一点也不冷。我说你们那儿真好,可以看见雪。他说雪有啥好看的,开车都不方便。我说雪真美,真想走在雪地里。

        我的城市无雪,四季并不分明,似乎只有夏与冬,雨季与旱季。其实蛮郁闷的,身体内流淌着的是黄河边的血液,身体却生长在温暖的南方,唯一一次亲近我的北方,竟然是一个无雪的春节。后来转到孔庙,看着树根处残留的白意,万分的沮丧。那年好奇怪,从福建到北京,两头无雪,而中间却是从杭州下到了徐州。

        许多年以前,外公带着一家老小来到南方,第一个落脚点就是福州,母亲只有十岁大小,二姨还抱在手中,太外婆还不过五十几岁的年纪。他们都以为这样的搬迁只是暂时的,有那么一天,还是要回到血统里的北方去。后来到了闽西,再后来有机会往北一丁点儿,全家人讨论的结果是宁可往北一小步也绝不往南一大步,就这样,带着对雪的情感对北方的眷恋,一点儿一点儿的走到了闽北。

        外公在福州过世的,那时的他再也不提及要回到他的北方他的冰雪世界,一把灰留在了福建。太外婆过世在闽西,她魂牵梦萦念叨着的微山湖,终究没等到她的回归,而闽西那块谁也不曾认同的地方却收藏了她。在这个城市里游走,听到北方腔调的语音,会有着莫名的好感,骨子里头对北方对雪的情感在那一刻具体浮现。我喜欢听到别人问我:不是本地人吧。我会很开心地告诉对方我是北方人。其实这样的答案往往让人误解,通常对方会以为我刚从北方来,而我又必须去纠正我的北方只是我的祖籍。虽然这样,我还是习惯了乐此不疲。 

        父亲的家在黄河边,我曾骑着单车从他的小村去往黄河大堤,那是结冰了黄河,小小的窄窄的,无法凭直观去想象它的气势。坐在黄河面上冰冻了的渡船,我体会到一些黄河女儿的激动与归宿感。细究起来,一个人的降临真是太多偶然。比如父亲和母亲,一个鲁北一个鲁南,原本也不会有太多遇见的机会,却因了命运在南方辗转几番后走到了一起,于是,我和姐姐这两个流着北方血液的人才有机会在南方出现。当我念叨起我的北方我的雪时,对故土的情感便漫延开来。

        儿子在福州三年,口音里竟然有了些许南方腔调,我辛苦地纠正,并且禁止他学习本地方言,我很担心我的北方情节在他身上消失以至于无法延续。时常跟他说黄河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而那个时候我们现在落脚的地方还是荒芜一片。先生是苏北人,儿子的籍贯里自然也被填写上苏北,这点颇令我不爽。不过想想长江以北都是老乡,算了算了,我们好歹还在大北方里。

        父母的朋友,许多都迁往北方,父母每年也会回到北方去走一趟,一来慰藉乡愁(虽然那儿也没什么亲人),二来看看朋友。平日里电话聊天,总是会感叹回不到北方去了,看不了雪也看不到黄河了。我曾玩笑,提议我们迁回到北方,去北方的城市里工作好了,父母愕然。这当然只是一个玩笑,纵有多么浓重的北方情结,也不可能去到北方长久生活,南方的空气已经把我养成一枝绿萝。

        想起一个笑话,关于雪的。一个台湾留学生去到伦敦,第一场雪后,他给家人写信:太开心啦!下了好大的雪哦!一个月后,他写:雪还在下!两个月后,他写:怎么还在下?我想,我对雪,对北方,也不过如此。

2006-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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