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在《断头王后》中的这句话，如今放在民谣歌手花粥身上大概也能成立。 这个在职业生涯早期凭借“不羁”的曲风、“流氓”的歌词收获大量拥趸的独立音乐人，如今被曝出盗用封面、抄袭歌词、租用编曲盈利的丑闻。 ▲民谣歌手花粥“抄袭事件”微博热搜 曾经在民谣圈收获的声声喝彩，如今都幻化成原创路上的种种笑话，大概连花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在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做出澄清之前，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落下。 “版权事件”层出不穷， 身处风暴中心的花粥 “女流氓”花粥称自己为“粥大爷”，尽管她的歌声听起来像个十足的软妹，但“大爷”的称号也并非浪得虚名。这位唱着“姐是老中医，专治吹牛逼”在豆瓣小站上走红的独立歌手，身上最大的特点就是“嗓音十八岁，歌词十八禁”。 当然，率真又散漫的创作态度与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也为她积攒了高涨的人气，出生于93年的花粥早已是民谣圈中人尽皆知的“粥大爷”、炙手可热的“老司机”。 ▲左：《老中医》右：《屌丝之歌》，均为花粥作品 大概花粥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粉丝，所以直到“抄袭事件”发生之后，她才意识到，收不住了。 与花粥相关的版权事件其实从去年就开始了。去年12月，微博网友曝出花粥的单曲《盗将行》的封面擅用了画家张旺的作品，经网友提醒，张旺在微博上进行维权，花粥随后在评论中道歉并询问了授权费。但等张旺报价之后，花粥这方却没有了下文。 ▲花粥本人微博就“封面事件”回应原作者 不久，花粥这方将《盗将行》的原封面撤下，换上了另一张封面，但又再次被斥责为盗图。 ▲张旺回复网友“花粥再次盗图” 目前，网易云音乐上该单曲仍然沿用着这张新的封面，花粥方也未再次作出解释。 此事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是《妈妈要我出嫁》歌词抄袭事件。3月2日，网友发现显示花粥“作词作曲”的歌曲涉嫌抄袭薛范翻译的白俄罗斯民歌《妈妈要我出嫁》，经过对比，两者歌词几乎一字未改，全盘照抄。随后，花粥在微博发布致歉函，称此歌曲为早年作品，在打包上传平台时出现了工作疏漏，以至于作词方最后写的是“花粥”的名字。 声明发布后，网友显然不买账：“没被扒出来是‘原创歌手’，扒出来就说是‘疏漏’？” ▲花粥“致歉函” 很快，又有人指出，花粥火遍抖音的歌曲《出山》同样涉嫌抄袭，该歌曲的伴奏和德国说唱歌手Kram D的《Anders Alslhr》一模一样。《Anders Alslhr》的伴奏是由制作者BachBeats在国外音乐制作网上公开的，花粥的合作音乐人王胜男付费租用了该伴奏作为商用，却未经创作者BachBeats授权发行，基本上已经构成侵权。此外，没有租用该作品的花粥，使用权更是为零。 目前，这两件事的最新进展是，《妈妈要出嫁》的原翻译作者薛范以手写信的方式授权花粥演唱，花粥的公司“SAG舞台艺术工作组”表示该歌曲将在网易云音乐重新上架； ▲工作室就“抄袭事件”回复 而另一首歌曲《出山》的歌词末尾，虽然注明了音乐制作为BachBeats，但首页作曲署名仍然是“花粥”。 ▲网易云音乐《出山》歌词首页 抄袭事件发生后，花粥除了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封“致歉函”，也在她的公众号“花粥和朋友们”上发布了一篇个人感想。感想中，花粥说：“我靠演出为生，创作也好巡演也好，始终带着一种玩乐的心态，以自己开心为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在某个规矩森严的行业中。”最后还补充道：“所以这样的事情，将来必定还会发生，但好消息是：我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了。” ▲花粥本人公众号回复 言下之意是，以为只是抱着吉他自娱自乐，没想到，已经处在了风暴的中心。 爆款歌曲+商业运作 花粥误判了自身影响力 花粥走红的豆瓣小站，目前有15万成员关注，站内名为“选择性淡逼”的板块留言达到7258条。“麻油叶”组织歌手宋冬野，豆瓣关注量为14万，“炸鸡少女”阿肆为9.6万，《南山南》演唱者马頔为8.5万，《成都》演唱者赵雷为7.5万。
▲花粥豆瓣小站粉丝数据 此外，在微博这个更偏商业化运作的场所，花粥目前的关注量约为82.1万，在女性民谣歌手中属于中上等体量。同期的陈粒为260万，谢春花163万，阿肆为67万，邵夷贝50.2万，程璧44.2万，燕池10.9万。此外，根据艾曼数据显示，“抄袭事件”扒出后，大约有7009名粉丝取关花粥的微博。 2015年以前，花粥一直是以独立歌手的姿态在民谣圈出没，没有签约任何经纪公司，理由是“实在接受不了经纪公司要把她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少女，变成一个追逐梦想的文艺女青年。” 作为闲散音乐人，花粥的日常是“一半时间宅在家里，打打游戏谈谈恋爱，没钱了就出去巡演”，除此之外，也陆续在豆瓣小站上上传自己写的新歌，这些歌被她称为“小样儿”，即Demo。 2015年，花粥与豆瓣旗下大福唱片合作，一起制作并发行了自己的首张专辑《乍见之欢》，不过这仅仅只是一次“跨界合作”，花粥并没有与大福唱片进行长期签约，这张专辑的落地也促使花粥真正决定踏上音乐这条路，成为一名独立音乐人。
▲《乍见之欢》曲目汇总 即便如此，花粥对待创作依然抱着随性的态度，写歌照样自言自语，伴奏依旧四根和弦，“没有太大的野心，写歌的出发点全部都是自己开心。” 这段时期，她创作的一系列歌曲如《一腔诗意喂了狗》、《又失恋了》等受到空前欢迎，在网易云音乐上的评论均达到了1w+，《遥不可及的你》评论量达到了10w+。在外界看来，花粥的一只脚基本上已经跨出了民谣圈。
▲网易云音乐《遥不可及的你》评论 2018年，花粥迎来了爆发。这一年，她在全国开了70场巡演，由她翻唱的歌曲《纸短情长》和新歌《出山》、《盗将行》的火爆一度超出预期。当时有部份网友提出质疑“这些歌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它的热度？”如今看来，这个逻辑似乎也侧面印证了花粥此次的抄袭事件。 从花粥的粉丝数、歌曲的火爆程度上来看，市场给予花粥的反馈要远远高于她本人的预期，或者说花粥误判了她自身的影响力。她早已不再呆在民谣的舒适区，小众音乐圈那些“翻唱”、“致敬”、“借鉴”的招数一旦搬上了大众舞台，立刻原形毕露。 这一方面意味着当下市场以一种空前包容的姿态注视着新兴文化的登场，民谣音乐正逐渐从小众走向大众，另一方面也折射出在这过程中，玩民谣出身的非专业音乐人士还没有做好准备，至少他们对版权的认知尚且薄弱。 当民谣不再小众， 独立音乐人的路在何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曾几何时，华语流行乐坛引领着中国音乐潮流的风向，那些叱咤乐坛的歌手大多具备卓越的音乐才华与演唱实力。随着唱片工业的日薄西山、群众音乐喜好的改变，华语流行音乐的“青黄不接”、“后继乏人”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与此同时，音乐产业也悄然发生着转变。随着互联网的渗透，音乐资源的挖掘力度较之以往有了质的飞跃，再加上音乐市场对于原创的渴求，各类小众音乐逐渐开始走向大众视野，民谣首当其中。 数据调查显示，除传统流行音乐市场之外，民谣和电子已成为当下音乐风格中的最为流行的两类，其中民谣占领市场的14.19%，居于第三的位置。 不同于传统的校园民谣与“硬核式”摇滚，以李志、宋冬野、马頔、花粥等为代表的民谣种类被人称之为“新民谣”或“城市民谣”。新民谣歌手总是以一种更抒情、更温柔的方式贴合着当下年轻人的审美倾向，将当代的焦虑与理想诉诸于低吟浅唱。
▲民谣组织“麻油叶” 95后小谭在现场听过花粥演唱的《二十岁的某一天》后，感触良多，眼前的歌手虽然与自己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但两者在冥冥之中似乎体会着同一种孤独； 在南京念完大学后便来北京工作的小姚，在听到撒娇与李志合唱的《在劫难逃》中响起南京地铁的报站声时，也瞬间泪目了。 宋冬野的《董小姐》、马頔的《南山南》、赵雷的《成都》等在年轻人群体中传唱度颇高的民谣歌曲，也均与当下青年的精神世界相互观照。
▲“nice”格言 新民谣本身的人文属性与情感主题让它在切入年轻群众时几乎没有受到阻力，而民谣歌手更经济、更为接地气的巡演方式，也让没有什么储蓄的年轻人多了一种了解他们的方式。 近几年，各大主题音乐节、小型演唱会、Live House等线下音乐演出颇受欢迎。根据《2018中国音乐产业报告》， 2017年小型演唱会达到1667场，数量增长超过50%。livehouse的演出也超过1.2万场，增幅达到32.2%，整体拉动了现场音乐数量的增长。 因此，民谣也成为各大网络平台撬动音乐市场部分消费群体的杠杆，近年来各大平台对于民谣的扶植力度有所加大。“虾米音乐”推出“寻光计划”，出版、推广、MV拍摄、巡演资助一体化运作，捧红了逃跑计划、好妹妹乐队等独立音乐团体；“网易云音乐”也推出“石头计划”全方位扶植包括民谣在内的独立音乐。 当然，《我是歌手》、《明日之子》等综艺节目更是有意无意地让民谣在大众面前批量曝光。
▲虾米音乐”寻光计划“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与独立音乐蒸蒸日上、逐渐走向大众的现实相背的是，大部分初出茅庐的独立歌手或非专业出身的独立音乐人，并没有对版权有深刻的认识。 不论是在公众场合通过翻唱达到商业目的，还是为了赶上听众日新月异的品味而选择用抄袭弯道超车，不过是没有料到这个为自己带来财富与声望的名利场，同时也是一个愈加严格、透明、公正的审判台。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是一个行业的规矩，也是一个创作者起码的自知。一旦走向了偏差，那么你的理想和初衷，在那时就没有那么多人愿意耐心倾听了。 （封面与首页图片来自：豆瓣小站“花粥”） 作者 /刀疤弟弟 责编 / 金宇 副主编 / 金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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