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秋色，田园牧歌 盛唐是中国诗歌最鼎盛的黄金年代，在灿若星河的诗人中，性情最宁静的当数王维。这不只是他是诗佛。王维的一生，禅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但他并没有归隐寺庙，始终生活在政治官场与人间红尘中。 能像王维这样的诗人政治家一生活得清醒宁静，游刃有余，古今中外找不出来第二人。哪怕他早期写的大气磅礴古道沧桑金戈铁马的边塞诗，雄浑中透射出来的依然是宁静。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无论你闭着眼睛怎么想象，它都是一幅宁静的油画。这宁静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百岁老人的宁静。这样的诗不是一般的一流诗人能写得出来的，陶渊明、孟浩然、弘一法师也不能。更别说他的那些山水田园诗，连苏东坡都赞誉：诗中有画，画里有诗。 王维祖籍山西，政治生涯在西安，一生中占据大半时间都生活在北方，但我们读他的诗和看他的名字，第一时间绝对会把他当成是江南人。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样的诗在今人的眼睛和思维想象里，只有在江南才会有这种悠然的意境和空旷的宁静，也只有性情恬淡的江南文人才可能写得出来这样宁静淡泊的诗句。 今年白露日，杭州的天气一下子从夏日炎热变成了滋滋凉意，接下来这几天一直是绵绵秋雨下个不住。尽管白天仍可以穿短袖，但身体明显有一种秋凉的知觉，晚上睡觉已不能再像夏天那样铺一张凉席，棉被虽然还用不上，但薄被俨然是少不了了。 我居住的楼下朝南面是通往市中心的大马路，人流车往，北面是一大片还未开发的农田，一部分荒芜着，里面生长着各式各样的野草野花，另一部分被附近的居民们开垦出来种上了时令蔬菜，还有多条被我称作康河的河流。一年四季一片春天的江南田园风光，住在城市里，却有着归居田园的感觉，倒特别像王维的生活。 天街小雨润如酥。早晨起来，我撑着雨伞漫步雨中欣赏着田园风景，刻意避开柏油马路，走在长有野草的土路上，故意让草叶上的雨水把鞋子同裤腿打湿，一股凉沁沁的体感让我的心情格外愉悦。沾衣欲湿木槿花、紫薇花雨，思绪回到了儿时的乡间小路上。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尽管是秋季，尽管这里有庄稼，但这儿并不是真正的农村，也不是乡镇，不是蔬菜、果树种植基地，所以，地里没有一棵水稻，所有的蔬菜瓜果都是附近务工的人拈的一小垄种来吃的，并不拿到市场上去销售。每一块地里的每一种蔬菜都不多，也没有施任何化肥。现在时间尚早，又是雨天，绝大多数人都忙着往南走，去上班。 站在田埂上一眼望不见一个人，只见一片濛濛烟雨的江南田园风光站在城市的一隅，宁静洒脱，如诗如画。情不自禁又想起王维和他的辋川：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虽然诗句里的风景在眼前很多都没有出现，但这就是一幅王维画：远看山有色，静听水无声。也像是诗人与画家心灵相通相惜高山流水的珍贵友谊：蛙声十里出山泉。 雨水送来了秋凉，秋凉正在迎接中秋，中秋那轮高悬的明月是鲁迅儿时的故乡，也是我们每一个人回不去的故乡。在杭州西湖，满觉陇的第一株桂花还没有盛开，而檐前的秋雨已经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话。 你可知道，它说的是什么？ 2020.9.16 杭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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