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孙立清，笔名啸风。下过乡当过兵，有过林业工人、养路工人、交通征费，交通警察和狱警等职业经历，现供职于鸡东县公安局。多年热衷于影视剧本的创作，其中剧本《风雪大荒原》（合作），改编小说出版发行，剧本《莽林红杉》被北京某影视公司收购，剧本《大弯垄》、《莽野啸风》尚在修改中，小说《泣泪的紫罗兰》、报告文学《南方人北方汉》（合作）、《疑追》、《穆棱河的水双叶山的花》、《晚霞最后一渧泪》、《红灯照亮哈达河》等。近几年又在探索微电影的制作，其中编剧和制导的微电影《二两粮》、《红灯面前》、《坐标》《又到换届选举时》获得好评。  【《红灯记》前传2】《接站》
一
仲秋节刚过，县委朴书记捎过信，让王林去东海车站找张玉和，通知他晚上接站，省委派一位重要领导干部，来密山巡视，并带来上级指示精神。这是件大事，南岸的李延禄军长都带队伍过来了，在东山岭上派上人做好接应。王林晚饭前要赶到东海张玉和家，等待接站时间。 后园子沙果都掉没了，王林提前把红透的沙果摘下，放在西下屋大土缸里贮存。他去下屋土缸里挑了些还脆生的沙果，沙果一贮存就面糊不上口了。这是带给张玉和十岁女儿铁梅的。 据说省里来的人是体面打扮，就不能以普通老百姓的方式接站，县委通过关系从大户人家张老四家借了一辆马轿车，两个抗联战士大王和小刘扮作张老四家的伙计，王林赶着马轿车就往东海方向走去。到了张哥家，把带来的沙果送给铁梅，背着铁梅把这次接站任务跟张妈说了。 张妈听完，就打发铁梅去车站给她爹带话，说王叔来了。张玉和一个班次中间是不能回家吃饭的，在家带饭拎在班上吃，天热了带的饭好馊，就在附近粥子铺买点。铁梅来车站值班室找到抽烟歇脚的她爹。张玉和一听小铁梅专门跑车站捎信，说王林来了，知道是妈安排的急事。和值班班长说家里来戚了，回家一趟，值班班长就答应替他一会。 张玉和领着闺女从车站往家走。张玉和人缘好，谁家有了红白喜事，大事小情都少不了找张玉和帮忙，当地人管捞头忙主事的人叫“二大布衫子”。沿途街里人看见他领着闺女，就夸张师傅的闺女长的俊。这些人真不是奉承张师傅，铁梅长的那可真是个俊，清清亮亮黑毛晶莹的大眼睛，白白的小圆脸，穿着红底布花衫子，脑后梳了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辨子，手牵手和她爹并排走着。 家里来人了，张妈早就预备了晚饭，拿出腌制的咸腊肉，腊肉炒磨菇辣椒丝，炸了一碗鸡蛋酱，豆角锅里烀了几个茄子和面土豆。王林知道张哥喝酒喝的渗，铁路上有名的酒仙大哥，一顿二大碗齐家老烧锅不耽误扛一车皮麻袋的，张妈怕儿子总这样大口喝酒，把身子骨喝坏了，就开始限制张哥喝酒。来人了，张妈才允许张哥喝一小碗，不准再多喝。张哥在外是个爱管闲事的直性汉子，在家可是个乖顺的大孝子，哪回张妈因为喝酒训斥张哥，张哥像个小猫，低头跑墙角闷声抽烟。小铁梅故意气她爹，凑过来悄悄跟她爹说：“当爹的也有挨骂的时候？丢！”说完咯咯就跑了，怕她爹拿她撒气。 张哥已经不在装卸队干粗重体力活了，改换搬道叉的扳道工。就是提着信号灯，车站里铁轨上溜达来溜达去，有时挂在货车上捎脚，到了道叉的地段跳下车，按照站务编轨单子，分合路轨。 上次在截获朱守一那次行动，张玉和已经被日伪宪特怀疑上了。装卸队晚上来了两个新装卸工，其实是日宪派来监视张玉和的特务。为了不出乱子擒获朱守一，车站禁令不让装卸队出工，统统关在屋子里不让动弹，他们想趁朱守一来东海，观察张玉和的神态变化。结果那天晚上张玉和在屋子里找了个犄角旮旯蒙头酣睡，因为安排王林去梨树了，心里就踏实了，晚上喝了酒，酐声如雷，这样张玉和也就免除了怀疑。车站新来个宪兵队长叫鸠山，听到张玉和这个名字挺熟悉，叫过来见面一看，果真是他们在哈尔滨铁道线上就认识的张玉和。那是九一八大以前，鸠山在中东铁路局哈尔滨机务段当医生，因为鸠山是日俄汉样样精通，晃常给白俄老板当翻译，张玉和是铁路装卸工，白俄经常带着鸠山翻译上站台督促装卸进度，有时和装卸工交涉一些工钱什么的。鸠山翻译更有了用场。张玉和是带头闹事的工头，经常和白俄老板谈条件，中间要靠鸠山翻译中国话，这样鸠山翻译就认识这个经常闹工潮的工头。有回张玉和闹罢工让白俄铁路损失很大，无奈答应了工人的要求，平息罢工后他们暗下捕抓闹罢工的张玉和，还是鸠山事先通报了张玉和，让他赶紧逃离躲起来。那时日本和白俄是敌对国，鸠山翻译当然暗下要帮助闹工潮的张玉和了。几年不见，如今鸠山翻译已经是关东军少佐宪兵队长，也因为他是中国通，他就成了重要铁路地段扑火队长。日本关东军觉得永安和平阳站附近抗匪活动猖獗，经常袭扰东海站，就调来鸠山担任这个地段铁道线的宪兵队长。他一直对张玉和印象挺好，这次见张玉和还做苦力搬运工，就给张玉和改换了工种，一种很轻闲的铁道扳道工。狡猾的鸠山知道，张玉和在装卸队是火种，早先他是跟白俄闹工潮，损失的是白俄的利益，现如今铁路是大日本帝国在满洲的生命线，这样带有火种的人应该远离中国苦力密集的地方，给张玉和调离搬运队，也顺便买了李师傅一个人情。
二
“奶奶，我爹回来啦！” 院里响起铁梅的声音。王林抬头一看，几天不见张哥果然精神了好多，身穿制服，大沿帽，胡子刮的精光，浓眉下两眼炯炯有神。张妈把炒好的菜端上炕桌，张哥招呼另外两个抗联上桌喝酒吃饭，王林和大王小刘上炕盘腿坐下。张妈准许张哥陪客人喝酒，铁梅早把酒壶和酒盅拿过来，放到桌上。你瞧张哥那模样，凑过来笑眯眯嗅着酒壶，本来挺明亮的眼睛，也被满脸笑褶挤没了。闻了半天，张哥：“你们喝，晚上夜长，我吃饭。” 张妈知道儿子是因为今晚有行动，喝酒误事，冲儿子一笑。王林一见张哥都把酒忌了，也不喝了。面对一桌好下酒菜，谁都不想沾口了。 吃饭当空，张妈知道他们要商量事，领着铁梅去当院捡白天晒的秋菜，其实是放哨。 张哥听明王林的来意，说晚上八点有趟哈尔滨开来的票车。到时候让大王和小刘在出站口接站，王林跟张玉和混进站内，在票车进来的另一侧，负责一旦站台被封锁，就让上级同志钻车底，从铁道另侧，由王林接走。张玉和在站台根据情况做总调度。 计划好了，也吃饱了，开始分头行动。王林先走了，他不能跟张玉和一起去站台。 时间快到了，出站口已经有不少接站的人。张玉和看到大王和小刘已经来到出站口外面，就放心地拎着信号灯，横穿铁道来到另一侧，车站另一侧铁轨上停着一辆货车皮，那里两车接钩的黑暗地方隐藏着王林。张玉和看一切准备停当，给隐藏的王林晃了下绿灯，蹦上站台，朝出站口大王小刘那边晃了下绿灯，以示准备妥当。西边出现灯光，火车来了，突然，从站务室冲出几列日宪和警察。几个便装日宪和警察分布在出站口，在月台上间隔站列六七个警察。 李玉和暗想不好，看来关东军得知上级来人的事。 火车停下来，下来一些旅客。张玉和在站台上观察着每个旅客行人，好多穿着体面的人向出站口走去，出站口日宪特对每个走来的旅客盘查很仔细，有怀疑的人都被警察扣下隔离带走。上车的人也从票房出来，急匆匆奔向车厢，登车。站台没了乘客，该走的出了出站口，该上车的都上了车，张玉和朝车头晃动着信号灯，发出发车的信号。站台站列的警察已经放松站位，他们的注意力被出站口争吵吸引过去，那里有人和堵截的日伪宪特发生了争吵。 车厢正在关门当节，有个腿脚不好的人在乘务员搀扶下，最后下了票车，一瘸一拐朝出站走去。刚撤离的警察发现有人才下车，觉得可疑近回身。那个跛子猛地跳下站台，从票车底下敏捷地钻过去。张玉和看得很清楚，警察跑到车厢跟前，已经晚了，那个跳车的人，已经从车底下钻过去，火车轮子已经转动。 那边躲在车节暗处的王林看的明白，赶紧发送三亮的红灯信号：“同志，快，这边来！” 跳车人知道是自己人，因为下车前，他已经做好了突发情况的准备，让陪同护卫小宋和自己换上装束。到了东海站，果然站台日宪军警加强了布防，就按事先预备的方案执行，先由小宋穿着体面的衣装吸引他们在出站口，他装跛子最后下车，再突然钻车，没想到铁路的同志考虑的周到，还是在这里等着他了。 王林领着跳车同志，钻过货车，朝车站外跑去。日宪特警察也跳下站台赶来，他们依次钻过货车，不见了逃跑人。 出站口，是负责护送吴平的警卫员小宋，穿着吴平的衣束，正大吵大闹和日伪宪特发生争吵，日伪宪特可不惯他，劈头盖脸把小宋一顿胖揍。 日军宪特确实得到情报，说从哈尔滨方向来一位满洲省委重要巡视员，并附有这位巡视员照片。狡猾的鸠山吸取上次提早暴露车站布防企图，让那个人提前在平阳站下车，让他们扑了空。这次他让宪兵悄悄进站埋伏，配属的伪警察全付武装只说是待命，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掐准时间点，在火车要进站当节，突然布防站台。但是他们乎略了吴平会跳车，会从车底下逃走。而且出站口有个年轻人不服从检查，和宪兵纠缠争吵起来，当场就撕巴打一块了。那个年轻人被当作嫌疑押到车站警所，一顿盘查，车票是梨树上的车，面相也和他们要截获的那个共党巡视员不一样。 这时，接站的大王和小刘在警所窗外直拍玻璃，说是他们要接的亲戚。日本宪补问是哪的亲戚。大王和小刘按事先合计好的话，说这个亲戚是哈达河张老四的外甥。张老四是个大户人家，方圆几百里没有不认识哈达河张老四的。张老四家大业大，交际也广，通过东海名贤接触到东海日警宪兵头头脑脑，经常带着地产山货打点这些个在东海的日本人。这几个日本一听是张老四的外甥，当然要给张老四个面子，要捕抓的那个人已经跳车逃跑了，就放了小宋。这样小宋就和大王小刘，坐上马轿车往哈达河那边返。 再说王林拉着吴平跑，甩掉了追赶的日宪警察追撵，两人就顺着穆棱河北岸往哈达河那边走，遇到深沟两人就脱了衣服游过去，遇到水浅的地方俩人就趟水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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