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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平乡土印记 | 我的母校流曲中学

 富平人原创馆 2020-09-18


我的母校流曲中学
文/刘孝弟


流曲中学在富平县流曲镇北,这里是我的高中母校。第一次跨进流曲中学校门,是在1972年秋参加全县高中升学统考。印象中那时的流曲中学,在公路北侧的一个土埝上。上斜坡进入校门,鹅卵石甬道直通教务处,田字形花园里鲜花姹紫嫣红,满园的绒仙花树绿荫苍翠,校园里显得格外温馨静谧。


流曲中学建于1958年,曾一度名为“铜川市第五中学”,1961年又恢复原名至今。学校当时的校舍和师资力量配备,是全县比较好的学校之一。大部分老师毕业于名牌大学,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我被分在高七四级一班,全班有五十名同学,其中十名女生。我们的班主任是郭素英老师,毕业于兰州大学化学系,给我们教化学,课讲得非常好,对学生热情关爱呵护,大家都很尊重她。数学老师张义侠,教学水平在全县都是屈指可数的,讲课诙谐幽默,循循善诱,简明扼要。他上课从不拿教材,衣兜里的小纸袋装着两根粉笔,进入教室也不说话,在黑板上写一道题,慢条斯理地讲解,然后启发学生独立思考。给同学们讲农村老婆婆怎么算题,他自己又是怎么解题的,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物理老师杨欣,瘦高个,国字脸,不拘言笑,物理课讲得非常精彩。英语老师张继平是北京人,也是瘦高个,头上经常戴着一顶鸭舌帽,讲课一口京腔,英语口语发音很有特色,深受同学们喜爱。我们的体育老师郭银州是西安人,中等个,黝黑的皮肤,热情开朗活泼,一口流利的西安普通话,足球踢得很好,他上体育课,大家都很活跃。


那时候全国都在抓教育质量,校园里的学习氛围非常浓厚。更何况我们这届学生是“文革”期间,全县首次统考招收的高中生,所以同学们都十分珍惜这次难得的机遇。教室的墙上悬挂着马克思的名言“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大家相互勉励“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是有的。”那时候大家都暗里憋着一股劲,争先恐后,发奋读书,刻苦求学,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了学习文化课上。每天天不亮,教室里就有了琅琅的读书声,夜里很晚了,教室里依然电灯明亮,甚至连吃饭的间隙,有的同学也在热烈讨论着数学题。有的同学睡到半夜,突然想出了解题方法,又爬起来做作业。刚入学时,班里根据考试成绩,是排了名次的,这对同学们的学习热情鞭策很大。排名靠前的,更加谦虚谨慎。排名稍微靠后的生怕掉了队,学习更加刻苦努力。那时候同学之间互帮互学的风气很好,结成学习对子,互相激励,共同提高。第一学年,我们全班考试平均总成绩,名列全校前茅。


流曲中学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有校园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绒仙花树,学名叫“芙蓉树”。到了夏天,树上开满了鲜艳的绒仙花,校园里就弥漫了沁人心脾的芳香。绒仙花的粉色丝状绒毛非常好看,花蕊白天是张开着的,到了晚上又闭合了,因之又叫“含羞花”。天气炎热的时候,绒仙花树下就有了读书的同学,微风徐来,花香芬芳,学习渐入佳境,非常惬意。时至今日,流曲中学校园里的绒仙花树,依然是我心目中最美风景。

我上流曲高中那会儿,年龄不到十五周岁,是住校生。那时候学校的住宿条件比较差,一律是大通铺土炕,一个宿舍里住着二三十个同学,显得十分拥挤。到了夏天,宿舍里没有风扇,闷热潮湿,蚊叮虫咬。到了冬天,天气非常寒冷,宿舍里也不生火炉子,大家的被褥都很薄,睡觉缩成一团,到了半夜又冻醒了。后来有人给土炕上铺了些麦秸,稍微能好一些。学生生活虽然艰苦,但同学们自有乐趣,宿舍里有两个同学会拉二胡,休息的时候,就拉上一段革命歌曲或秦腔样板戏,大家脸上就洋溢了开心的笑容。校园东北角是学生食堂,紧邻东面有一眼水井,安装着电动链子水车,水井旁边有个敞口蓄水池,这是全校师生唯一的汲水去处。每天早晨一起床,这里就挤满了川流不息的老师和学生。学校的学生食堂盖的很大,但从来不炒菜,只负责给住校生蒸红苕、热玉米面馒头和熬玉米糁糁稀饭。那年月县粮食部门偶尔也给住校生有些粮食补贴,诸如小米或玉米糁糁之类。食堂的铁锅很大,就像生产队饲养室给牛烧水的大铁锅似的,师傅熬稀饭时,用一把半截铁锨在锅里搅,由于锅大火候又掌握不好,粥经常就熬糊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同学们拿出粥票盛一碗稀粥,再从笼里取了自个的玉米面馍或是红苕。粥票是用自己背来的玉米糁兑换的,没有粥票的同学,就打一缸子白开水,然后从笼屉里取了玉米面馍返回宿舍。那时候学校没有饭堂,同学们都是把饭打回宿舍吃。各自取出从家里带来的咸菜瓶,或是辣子面面,或只有一小包食盐,就合着玉米面馍或是热红苕吃,这就算是一顿饭了。同学们之间的感情十分纯真,谁带的咸菜多点,总是能够大家一起分享。住校生每周都要回家去背馍,每到星期三和周末的傍晚,路上就有了一群一群的背馍学生。天气凉一点,可以一次背六天的馍。天气热了,馍容易发霉长毛,只能是三天背一次馍。我家离学校很远,来回要走三十多里土路,遇到大热天,背着一大布袋馍和玉米糁,累的人腰酸腿疼,浑身冒汗,非常辛苦。回家背馍的好处,是能吃上一顿妈亲手做的热饭,若是能吃上一顿黑面片片,再就着咸萝卜条,是我最开心的美食了。有一年天旱,到了二三月里,家里粮食青黄不接,妈让我去流曲川道的亲戚家背馍,亲戚家也不宽裕,但他们甘愿从口中节省粮食接济我,这让我十分感动。时至今日,每当回想起到亲戚家背馍的情景,时常令我潸然泪下。


流曲高中两年的学习和生活,是我知识积累的重要阶段和起点,在我人生道路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老师的精心辅导和自我刻苦求学,使我奠定了扎实的文化基础。恢复高考后,我于1977年顺利考入长沙工学院(现在的国防科技大学),乃至获得清华大学博士学位。这一切的确来之不易,但我首先应该感激的还是我的母校,还有那些尊敬的老师和兄弟姐妹般的同学。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回想起我的母校流曲中学,印象还是那么的清晰可亲。最近老家有人说,流曲中学去年没招收高一学生,我的心里便涌动了一种莫名的悲怅。失去的有时往往是最好的,我不知道流曲中学还能走多远!    (2016.03.25写于北京)

作者简介:刘孝弟,陕西富平人,国防科技大学硕士研究生,清华大学博士,现在北京航天动力研究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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