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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里的冬日

 富平人原创馆 2020-09-18






那时候的天奇冷,常常将耳朵冻得一层血痂摞一层血痂,脸上冻得一个疙瘩挨着一个疙瘩,手上的垢甲总是黑黑的,在外面经风一吹,皴裂出一道一道的血口。

乡村里的冬日

文/姚远

时令已经“三九”,天气却不似往年那般寒冷,煦暖的阳光总是将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楼房万物渲染得暖烘烘的,若眯了眼仔细望过去,空中似乎还有无数条闪亮亮的游丝在微微颤动。那树木,谢了叶子的,便慵懒地躺着身子,似内敛又似在休眠;没谢叶子的,虽然也极力地挺着脸面,显示着自己的经霜和傲寒,却不似夏日里那般勃勃生机。每逢礼拜天,不待起床,红红的光线早已经穿过玻璃,洒在床头,由不得你好意思继续躺着,伸了懒腰起床,却发现窗外晨炼的人们早已经荷剑携扇而归,这时候,便感觉自己已经颓废的只剩下了感慨,匆忙洗脸下楼,扒拉两口饭,踩着单车迎着旭日,匆匆地奔向办公室……

好久没有轻松地欣赏这一份妩媚的阳光,没有闲适地享受这一份温和的自在了,每逢这样的日子,总让人想起乡村里的冬日,和冬日里的学堂、冬日里的桑麻……
每天早晨五六点钟,当漫天布满星星,地上还是一片乌洞黑的时候,便被父母亲或爷爷奶奶从被窝里喊将起来,胡乱地穿了衣裳,在笼里摸上半拉子玉米面馍馍,喊上同巷子里上学的娃娃,急急地奔了二里地远的小学,说是小学,其实是一座古庙改成的,里面堆放着不少或站立或斜歪或完整或残缺的塑像,去早了总有点害怕,不敢单独进去,要等来两三个同伴,然后扔进去一块砖头,“啊啊”地喊叫两声,才肯放心大胆地走里去。

那时候的天奇冷,常常将耳朵冻得一层血痂摞一层血痂,脸上冻得一个疙瘩挨着一个疙瘩,手上的垢甲总是黑黑的,在外面经风一吹,皴裂出一道一道的血口。不过,那时的人们也似乎特别经冻耐寒,不象今日里的这般娇贵,上学时将两个前襟一裹,袖筒一爽,呼啦啦就奔向学校了。到教室后,在土桌的灯台里摸出煤油灯点上,“叽里哇啦”就念开了书,等八点钟老师来上课,教室里的油烟气特别大,可我们已经读了两个多小时的书了。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只是上初中以后就变成了电灯,高中变成了电棒而已。那时候,只觉得有了电灯有了电棒,更不敢辜负这么好的条件和这么好的清晨,便越发早早的起床、卖力的朗读,而绝少在读书时将手伸进抽屉里掐馍馍吃。现在想来,那两个小时的确金贵,语文课本上的文章以及后来的英语,其实大多都是那时侯打下的功夫。如今在城里,和朋友们常常禁不住地慨叹,早晨里最美好的两个小时约会周公了。
每到下午,特别是逢个礼拜天什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就象六十多岁老太太的眼。田野里的小麦苗一行行绿绿地交错着,在空旷广袤的土地上如织过的一般。在地头收拾完柴禾,顺势和村里的三五个老汉,找个避风的土埝底下,靠着一些干簌簌的玉米秆,聊些古经话些桑麻,也拉些家常,于是乎,上村下院,前三十年后四十年,这块土地的变迁这块风水的轮转这里的男人和女人,以他们的经历,经过淳朴的评判,就变成了鲜活鲜活的东西。其实,“封神”、“聊斋”、远古传说以及富平近代的许多风云人物,便是那时候在脑子中生了根的。一边聊着天一边脱了衣裳,悠然自得地捉着棉袄里的虱子;不想聊天的,尽可眯了眼,躺在柴禾堆里暖暖地睡着,而不必担心着风受凉或者感冒。

面前用玉米秆点一堆篝火,其实棉花杆是最好的,因为它柴质硬,耐烧。当大火烧过,还可在火堆里埋几个红薯、红萝卜或者将打下的麻雀用泥巴裹了塞进去。待到篝火燃尽残阳将落,划开火烬堆,拨拉出果实来,便是香喷喷的红薯味亦或油啧啧的麻雀肉了,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得到。这往往是最幸福也是最期待的时刻。由一位老者用手掰了,论功行赏分给孩子们吃。我往往是分得最多的,因为扒拉的柴禾最多。其实,我卖力扒拉的真实原因,并不仅仅是多吃一点东西,它只是副产品而已,更多的则是想听他们给我讲几倍的故事,便只好以此为交换了。好在那时候记性特好,他们讲一遍就能记住,然后讲给别的同伴们听,也换些烤红薯之类的东西吃。再后来长大了,将这些故事写成文章,也得了不少的稿费,便在心里独自偷着乐,便也越发地怀念那乡村的冬日了。


进了城,生活节奏加快了,人的情绪也变得浮躁了,每每眼前良辰美景晃过,却无暇去欣赏,更无暇去品味。前几天回了趟老家,陪母亲在院子里晒暖聊天,老人告诉我,现在村里早已不是过去那般光景了,每逢冬日,过日子的许多青壮年大多进城去打工,剩下的也不再那么闲着,而是麻将扑克打疯了,婆娘女子娃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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