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菏泽元代沉船
2010年9月17日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致使菏泽市区的国贸建筑工地积水严重,工人在排水过程中随着一件元代磁州窑龙凤纹罐的漂起,地下埋藏有文物的可能性引起了文物部门的高度重视。历经考古工作者十个多月的考古发掘,一艘沉船也因此浮出水面:沉船较长,左舷木质大部分腐朽,船底及右舷保存基本完好。
船内外共出土陶器、瓷器、漆器、玉器、木器、金属等文物和标本140多件。从现场看菏泽元代沉船不仅出土文物数量多,在文物类别上也较为丰富,且文物档次高。出土瓷器有元代青花瓷器、卵白釉瓷器以及龙泉窑、钧窑、磁州窑等,均为元代名窑精品。尤其是元代青花龙纹梅瓶、元代青花鱼藻纹高足碗、元代青花菊雁纹花口折沿盘等三件元代青花瓷器,为元代青花瓷器中的精品之作。
来到沉船展示大厅,观摩修复后的元代木质沉船,映入眼帘的是:“形体宽大,构造工艺精湛”。全长20.5米,宽3.4米,高1.8米,分为11舱,单桅,悬挂式平衡舵。货舱区域专设一隔舱,
用在疏排积水,该项构造为本船独有。
修复后的“菏泽元代沉船”
调研现场,与文物修复人员交流。
调研现场,与博物馆专业技术人员交流。
调研现场,与耿东升老师共同感受国宝——“青花龙纹梅瓶”。
调研现场观摩国宝——“青花龙纹梅瓶”。
调研现场,与菏泽市博物馆专业技术人员共同探讨“青花菊雁纹花口折沿盘”胎底特征。
调研现场,与菏泽市博物馆专业技术人员共同探讨。
调研现场,与菏泽市博物馆专业技术人员共同探讨“青花鱼藻纹高足碗”工艺特征。
二、菏泽元代沉船部分出土文物赏析
菏泽沉船出土文物共140余件,其中瓷器53件
、骨器1件、金器2件、木器4件、漆器4件、钱币11件、石器6件、陶器25件、铁器13件、铜器21件、锡器1件、玉器1件、贝壳1件 ,器物类型丰富。
调研期间,恰逢博物馆请专业技术人员对部分出土文物修复。针对其所修复文物,现场提醒文物修复过程中应注意的事项等相关建议。为了便于大家赏析,现将调研的部分出土文物在此展示,有的器物分修复前与修复后的对比,这也有利于今后我们在鉴定中,掌握出土器物与清洗后所发生的不同效果和变化原因。
“青花龙纹梅瓶”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青花龙纹梅瓶 " 底足特征
“青花鱼藻纹高足碗”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青花鱼藻纹高足碗"
俯视图纹饰
“青花菊雁纹花口折沿盘 ”底部特征
“青花菊雁纹花口折沿盘 ”经过清洗修复后的效果
“青白釉刻牡丹纹玉壶春瓶”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青白釉刻牡丹纹玉壶春瓶”底足特征
“卵白釉刻划龙纹盘”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卵白釉刻划龙纹盘”底足特征
“卵白釉刻划龙纹盘”经过清洗修复后的效果
“卵白釉刻划龙纹盘” 经过清洗修复后的底足效果
“清白釉印花如意耳把杯”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清白釉印花如意耳把杯” 俯视图
“清白釉印花如意耳把杯”
底足特征
“寿山石雕降龙罗汉”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寿山石雕伏虎罗汉”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元卵白釉堆塑云龙纹高足杯”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元卵白釉堆塑云龙纹高足杯”底足特征
“钧窑月白釉盏托”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钧窑月白釉盏托” 俯视图
“钧窑青釉杯”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钧窑青釉杯” 俯视图
“钧窑青釉杯” 经过清洗修复后的效果
“磁州窑白釉褐彩云龙纹罐”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磁州窑白釉褐彩云龙纹罐” 底部特征
“黑釉双系罐”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龙泉窑青釉印牡丹纹盘”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龙泉窑青釉印牡丹纹盘” 俯视图
”龙泉窑青釉印牡丹纹盘“底足特征
“龙泉窑青釉印花刻菊瓣纹盘”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龙泉窑青釉印花刻菊瓣纹盘”
底足特征
“青石雕刻‘天地日月、国王父母’赑屃供奉牌位”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木案桌面”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木案桌”
反面
“铁把匜”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单耳三足铁器(暂定)”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竖口三足铜炉”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褐陶尖底瓶”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红陶尖底瓶”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红陶尖底瓶”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至正十四年铭文铜权”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金镶绿松石如意形耳坠”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圆形带把铜镜”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银质八思巴文方孔钱(暂定)”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方孔铜钱”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挂耳铜花钱”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青白玉雕刻荷叶笔洗”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青白玉雕刻荷叶笔洗” 俯视图
“辛卯年何家造漆器残片(至正十一年1351年)”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方形象牙骰子” 菏泽元代沉船出土
菏泽沉船出土器物列表草稿(器物名称草稿由菏泽博物馆提供)
三、对菏泽元代沉船的几点认识
纵观菏泽元代沉船的发现,从这次现场调研情况看,远不止之前有关媒体报导该船:“其属一艘来自元代商船”这么简单。从沉船体量及规格、文物出土类别、出土文物铭文、出土器物用途等进行多角度分析,似乎折射出来的更多信息与元朝即将灭亡有关。
以1980年10月29日发现的江西高安元代窖藏为例,虽然没有发现窖卷,但根据地方史料《明正德瑞州府志·瑞州路重修郡学记》①②和结合《元史·祭祀记》③分析表明,该窖藏与元代官府及元末战乱紧密相连,此文发表在《南方文物》2013年第4期的《高安元代窖藏之再研究—窖藏埋藏年代及其主人身份考》。与之类似的还有:1985年江西萍乡元代窖藏、1998年安微繁昌元代窖藏、2002-2004年内蒙古集宁路元代窖藏、1964年河北保定市永华南路等发现的元代类似窖藏等,它们与高安元代窖藏同样,虽未留下任何文字记载,但反应出的迹象表明:战乱导致窖藏痕迹明显。窖藏与菏泽元代沉船不同之处是——前者埋藏于元代晚期的路、州、县所在地,而菏泽沉船则沉没于元代的河流中,但均发生在同一历史背景下的。
从菏泽元代沉船出土的众多文物类别上看,比以往发现的元代窖藏器物种类更加多样,信息量大,现可初略归纳出如下几个观点仅供参考。
1.出土器物中的陶瓶。菏泽元代沉船中出土了一些大小不一尖底瓶,有学者认为是船上人员用来从河中汲取生活用水的尖底罐。参考北京大学力学系王大钧、唐琎、张菁、西安半坡博物馆孙霄、赵建刚《半坡尖底瓶的用途及其力学性能的讨论》④;中国考古学泰斗苏秉琦先生《关于重建中国史前史的思考》⑤;李仰松《我国谷物酿酒起源新论》⑥以及王仁湘先生对尖底瓶的认识等观点,再看菏泽元代沉船上的瓶、罐、匜、炉、盆、洗、烛台及高足类等器物分析,沉船中的尖底瓶应该属于元代用来盛酒或其它液体的祭祀用礼仪之器。在我国古代有“无酒不成礼”的礼俗,陶瓶造型及用途应与元代梅瓶类似,尤其是与“天地日月,国王父母”供奉牌位一同在沉船中出现,可见船工用尖底瓶取水的可能性不大,将其归纳为元代官府或王候贵族用来祭祀用的礼器,更为贴切。
2.出土器物中的供奉牌位。菏泽元代沉船中出土的“天地日月,国王父母”祭祀用牌位,是典型的祭祀用供奉器,仅从字面上理解,在元代应该为等级高的官僚机构或上层社会族群所有。祭祀牌位尚属首次发现,弥足珍贵,对研究元代祭祀史、祭祀族群和祭祀文化有重要的价值。
查考《元史·列传第七·察罕》⑦等传记载:察罕,初名益德,姓乌密氏,唐兀族人。父亲名曲也怯律,为西夏国朝臣。青少年察罕武勇过人,幼年牧羊时,太祖铁木真出行狩猎,遇见其非同凡人,带回宫中,交由光献皇后要好好照顾,长大后赐蒙古姓氏收为义子。之后察罕随太祖、太宗征伐云中、桑乾,征河南、伐中原等地,斩关杀将,战功卓著。宪宗元年(1251年)宪宗即位,召见察罕,命察罕以都元帅兼领尚书省事,赐汴梁、归德、河南、怀、孟、曹、濮、太原等地民户三千余以供其租税,赐草地一万四千五百余顷,民二万余户。这一时期曹州(今菏泽地区)亦是察罕封地。宪宗五年(1255)察罕卒,赠推忠开济翊运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河南王,谥“武宣”。察罕死后其封地由其子孙世袭⑧,直至元末。
该沉船中所发现的“天地日月,国王父母”祭祀用牌位,在元代是否属河南王或类似于同等级的族群所有有待进一步考证。
3.船的属性。从沉船祭祀用牌位和高档的瓷器、金属等器物分析,该船不应该属一般的民用商船,沉船中还包括了一些生活用具、女性饰品和娱乐器具,如:大型铁锅、碗、盏、盘、菜刀、铲、灯盏;铜镜、金银首饰、玉器饰品、漆盒;象牙骰子等等。尤其是沉船中还发现了所携带的粮食谷物以及元代衡器——铜权(至正十四年铭文)、量器——铜尺等,说明该船承载着的不仅是简单的器物,有可能属元代王候重臣或官府机构拥有而乘坐的。
4.沉船之谜。我们除了将该船推论为一艘来自元末的商船行至菏泽而遭遇风浪沉没外,是否还可将沉船因遭遇元末战乱进行探讨:“ 元末,农民起义军的战火风起云涌,从南至北不断的点燃,随着起义军战火往北推移,一艘载着王候贵族、眷属及其珍贵物品的大船,在曹州(菏泽)河道遭遇到了大规模战事,因围追堵截,船上的人员逃命未能及时撤离物品而沉没……”
菏泽之行因时间关系未能对其它器物进行详细调研,但纵观沉船和主要文物分析,让我们看到了元代窖藏以往未触及的一些历史信息。如沉船中一枚疑似八思巴文(或波斯文)银质方孔钱、供奉牌位、祭祀用礼器等等……在元代它们的拥有者是谁?还值得我们进一步去探讨发现。这里我只做一观后的简略推论,仅供参考。希望能引起大家进一步关注菏泽元代沉船所折射出来的元末厚重的历史,共同参与到揭开——“一艘来自菏泽元代沉船的神秘面纱”中来。
在菏泽市博物馆短暂的调研时间,博物馆高馆长、财政局朱先生、博物馆办公室宁主任、藏品部任庆山主任、李桂英女士等同仁热情接待和陪同下,收获大,在此一并诚谢!
刘金成
2018年夏
于高安市博物馆、高安元青花博物馆
注释:
[1](明)邝璠,明正德.《瑞州府志》(卷之十三)词翰志.纪述《瑞州路重修郡学记》[M].第19-21页,天一阁藏正德刻本钞本,现藏高安市史志办,1981.
[2](明)邝璠,明正德.《瑞州府志》(卷之十三)词翰志.纪述《瑞州路重修郡学记》[M].第19页第7-8行,天一阁藏正德刻本钞本,现藏高安市史志办,1981.
[3](明)宋濂.元史.卷七十四(志第二十五).祭祀三.宗庙上·祭器[M].中华书局,1976.1846—1847.
[4]1989年《文博》第6期
[5]1991年《考古》第12期
[6]1993年《考古》第6期
以上器物图片和器物列表等资料由菏泽市博物馆任庆山主任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