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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传•十翼》之《序卦传》(14/18)

 挑灯看剑AAAAA 2020-09-18

14.《卦序歌》第10句,“升困井革鼎震继”,第46卦到第51卦。

【原文】

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

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

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

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

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

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震者,动也。

【解读】

聚而上者谓之升”,是讲万物萃聚堆积到了一定程度就升高了,这就是“升”。升卦的卦形组合是上坤下巽,下巽卦为草木为人才,时节为春夏之交,上坤卦为大地土壤,时节为夏秋之交,此外巽卦有巽顺之德,坤卦厚德载物。升卦从自然个人和国家三个层面阐述了上升之道。从春夏到夏秋植物逐渐长高结满果实,就是植物的上升过程。草木生长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君子由此领悟修养德行当日积月累,积累小善微德以达到至善至德,积攒小功小业以完成崇高伟大的事业。草木生长要有好的土壤,同样君子成才也要有好的社会环境,上升到社会国家层面,则是说国家社会要为君子的成才提供顺畅的上升通道,这样国家也会呈现出欣欣向荣的上升趋势。

升卦与第35卦晋卦既有关联又有区别,中国人常把得到好的高的职位统称为“晋升”,其实晋与升还是有区别的,一般地两个近义字组成的词语中,两个字的含义都是互补的。晋卦的卦象是火地晋,升卦的卦象是地风升。晋卦是明出地上,升卦是地中生木。晋卦是顺而丽乎大明,升卦是柔以时升。晋卦是自昭明德,升卦是顺德积小以高大。晋卦是太阳升起的白天,短暂的一昼夜时间,而升卦跨越一年中的两个季节。晋卦是昼日三接只争朝夕,升卦则是欲速则不达,慢慢为之。晋卦是讲晋升的人文社会属性,升卦是遵循时序的自然属性。晋卦和升卦从自然和社会两个方面互相弥补,全面论述了晋升之道。

升而不已必困”,是说草木生长必然经历盛衰的过程,在春夏季节顺时顺势欣欣向荣,但到了秋冬必然枯萎毁折。引申到人世间,如果一味上升,超过自己力量的限度,或者自己的德行不够,就会像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气衰力竭走入困境,所以升卦之后紧接着就是第46卦“困卦”。“困”字中间是个“木”,四周被围得死死地,树木生长不得伸展四面八方都被困堵住了。中国人习惯借树木成才比喻人才成长,十年育树百年育人,把有志之士称之为国家栋梁,引申到人事上,就是君子成长遭遇了困境。困卦的卦形组合是上兑下坎,上兑卦为湖泽,下坎卦为流水,泽水滋润万物,下坎为流动之水,坎又为隐伏为沟渎,现在泽底泄漏湖泽干涸,泽水不能滋润万物,那么树木凋零,泽中水草枯,鱼虾死,不仅危及树木水草鱼虾,更会危及民生,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粮食是民生的根本,会使整个民生导致困穷。圣人在困卦中阐述处困和脱困之道,从个人一直讲到社会国家,孔圣人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处于穷困之中的君子能坚守正道,小人则会自暴自弃胡作非为,君子闯过困境就能大为亨通,要脱离困境必须付诸行动,不能停留在嘴上。

我们把困卦与其它几个艰难之卦进行一下比较,对困卦的理解或许就更清楚了。周易中有几个代表艰难的卦,是说自然万物和人在成长的不同阶段遭遇的阶段性的困境,其性质和严重性有所区别,孔圣人说“十五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代表一个人从生到死的一辈子,每一个阶段遭遇的困境是不一样的。儒家所倡导的“格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说一个君子在道德修养和政治抱负上的晋升过程,不管是普通人平凡的一辈子,还是帝王将相奋斗的历程,不可能一帆风顺,或多或少都要经历风雨,甚至三起三落,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彩虹,有的人就此沉沦,有的人东山再起成就霸业。先从上经说起,第3卦屯卦万物初生艰难,第12卦否卦比喻人在青年阶段遭遇的通泰之后的否塞,第18卦蛊卦是讲事物中期发展阶段遭遇的腐败痼疾,第23卦剥卦是讲事业发展的中后期,也就是人的四十而立阶段遭遇的困境,第28卦大过卦是讲黎明前的黑暗,就像乾卦九四爻辞说的“或跃在渊”,闯过去就成就王业飞龙在天,闯不过去就此销声匿迹跌入深渊。再说下经,第33卦遯卦是下经的第3卦,万物初生避祸保全生命,与屯卦地位相似。第36卦明夷卦与上经的否卦处境相似,有泰就有否,有光明之晋就有黑暗之“明夷”。第39卦蹇卦与上经的蛊卦相似,处于发展中的内忧外困阶段。困卦与上经的大过卦的情况类似,都是事业如日中天之时栋梁之才遭遇的困境。我们只有首先把一个卦在六十四卦中的位置弄清楚,才能将其与人生和国家发展的阶段准确对应,然后才好揣摩此卦所要隐喻的人生哲理,对于理解大义和六爻的进程就有了大概的方向。

困乎上者必反下”,是说湖泽干涸万物受困,那么就要从地下把渗漏掉的水重新打上来,那么万物就解困了,这种从地下打水的器物就是“水井”,所以从困卦就过渡到了第47卦“井卦”。井卦的卦形组合是上坎下巽,上坎卦为流出地面的井水,下巽卦为木为“做工”为挖井修井,揭示了水井的构造结构和功用,所以圣人将此卦命名为井卦。圣人用“井水”和“井道”作比喻,从人的修身养性一直上升到国家治理的高度。首先,从人事角度来说,阳刚君子上升到一定程度,就像上经贲极而剥的剥卦,剥到山穷水尽就要复归天命,同样地君子被困是因为德行不够深厚所导致的,所以也要困上而反下,井之泉水象征纯真的道德源泉,君子返回头来从文化道德的大渊之中去汲取营养。其次,引申到国家社会治理上,湖泽象征君王恩惠,上一卦困卦是泽无水,代表民众得不到关照,君子的求贤之道和国家的施政大道被闭塞了,作为君王和有为的君子,应该去疏通这个通道,就像修缮维护井道一样,并且使之始终通畅。圣人在井卦中详细描述凿井修井和汲水的过程,以此引申出君子修身和国家治理的哲理。

井道不可不革”,是从井道维护引申到人的洗心革面,再上升到人类社会的改革和革命。井水象征取之不尽的道德源泉,井道是阳刚君子晋升的通道,井道不经常清理井水就会混浊,君子就会失去道德源泉,一个社会体制和国家政权不通畅就会严重阻碍社会前进的步伐,所以养贤养民的井道不可以不变革,落后的旧体制必须改革,腐朽的旧政权必须要推翻,所以接着就过渡到了第49卦“革卦”。“革”的字形像是一张完整剥下来的动物之皮,革卦是用蛇蝉蜕皮作比喻,因为旧有的皮壳限制了蛇蝉生长,同样腐朽的旧体制靠小修小改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必须进行脱胎换骨的深层改革,甚至发生改朝换代的“革命”。圣人在革卦中全面阐述了革卦的大义,详细说明了改革革命的过程和注意事项。

革物者莫若鼎”,是说既要“革故”又要“鼎新”,既然革除了腐朽的旧事物,那么就必须有新的东西去替代它,圣人选择了“鼎”这个器物作比喻。鼎是煮食的器具,能够化生为熟供养万民。鼎也是国家政权的象征,能够化腐朽为新政,推翻了旧政权就马上要建立新社会制定新制度,变革事物没有比鼎更好的了,食入鼎化生为熟,旧时的弊政入鼎烹调就会熬制出新政新规,所以接着就过渡到了第50卦“鼎卦”。圣人在鼎卦中用做饭的步骤和方法来比拟国家制度的建立过程。

主器者莫若长子”,是说国家政权的衔接和延续。此“长子”并非只指家里的第一个儿子,或者是君王的嫡长子,而是指道德高尚能力出众之人,在革卦中推翻了腐朽的旧政权,在鼎卦中改天换地建立了新社会,那么这个政权能否延续下去,如何避免再次被他人革命的命运,就是所有政权需要考虑的问题,所以从鼎卦紧接着过渡到了第51卦“震卦”。震卦的卦形组合是上震下震,震为“长子”,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国家天下就会人世间最大的器物,掌管治理天下就叫“主器”,谁有资格治理天下?是道德高尚能力出众之“长子”,所以圣人说“主器者莫若长子”,这一点从《六十四卦卦序歌》中也能看出端倪,“升困井革鼎震继”的“继”字不是卦名,而是说明“鼎”要由“震”来继承。震卦有很多类象,在自然界是“雷”是“天帝”,在家为“长子”,在社会国家为发号司令,虽然从鼎卦过渡到震卦是因为政权延续的原因,但是震卦本身涵盖的寓意远远不止于此,至少包含五层含义。首先,是说君王要畏天,君王作为天之子,领受天命来统领百姓,虽至高无上但也不能为所欲为,上边还悬着一把剑那就是老天爷,《说卦传》曰“帝出乎震”,震雷代表天之令,君王有过错天帝会震怒,君王要心怀畏惧励精图治。其次,是说君王发布的政令犹如震雷,既要似震雷般有威严,但也不能像地震那样对民众造成巨大的伤害,要无为而治不能随便扰民。第三,作为普通君子也要有所畏惧,并且要像震雷那样奋起有为,经过震雷等磨难,习坎为常习震为常,那么在之后突如其来的大灾面前就能不惊慌失措丧失原则。第四,从整个卦辞引申出来的哲理,雷震电闪大雨瓢泼,终究云开雾散雨后天晴,老子观象于震卦,在《道德经》第33章云“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接连不断地发布政令就会使民厌恶不应,当权者应戒之。第五,震卦为“动”,圣人由此引申出普遍的“运动变动”之道。

升、困、井、革、鼎、震”这六个卦,对应一个人或国家的发展,应该是从“四十不惑”到“五十知天命”的过渡阶段,与上经“剥、复,无妄”几个卦的阶段有些相似,在上经中“剥”除了虚华和不善,就能“复”归天命而“无妄”,但在下经中,对于一个腐朽的体制和政权,有限度的改革已经不行了,必须进行彻底的改革或者革除其命,建立全新的政权并使之延续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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