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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夜归遇鬼火 几个人不眨眼地盯着那个罐子。 咦？罐罐上居然刻有十八罗汉？啧啧，赵文榜还真舍得下本钱：貌似，文物呀！ 赵文修用朴镰刀刨开石灰样的白色粉末，里边好多东西：一个纸人上写着赵文修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另有灶鸡（蟋蟀）、蛤蟆、丁丁猫（蜻蜓）、飞娃儿（蝴蝶）、蚱蜢等各色小动物…… 黄勇很是气愤，虽然不明白究竟是干啥用的玩意儿，但看着恶心和晦气。他几脚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踢到坎下田头去了。 玉梅看清楚了，分外愤怒，忍着恶心，用镰刀拼命敲打罐子，想象在敲打某人。 赵文修也气得差点灵魂出窍，赵文榜还真是把人往死里整：见过讨人厌的，没见过这么恶毒的。 “老天爷整人才整死人，人整人整不死人！赵文榜，老天爷看着呢……”赵文修胸口起起伏伏，好一阵才平息过来。 这天傍晚，玉梅妈妈徐英端着一盆麦粒发愁：哪个砍脑壳的把我家磨墩偷走了？这麦子朗额吃嘛？本来说磨成细面面，搞一锅洋芋麦糊糊。 唉，哪个天杀的，磨墩都要拿，这麦粒，我是炖呢还是炒呢？ 玉梅纳闷：怎么会？磨墩那么重，居然也有人偷？会不会是赵文榜？好像他今天是没出门耶。只有他才老是跟我家过不去。可是他家自己有磨子呀？想不通！ 母女俩都这样怀疑，心下更是恨得跺脚。 徐英把心一横，就要去找赵文榜评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一天到晚欺负人，真要把人赶尽杀绝才罢休吗？ 玉梅在赵文榜面前可是吃了不少回亏，拼命拽住妈妈不让她去找赵文榜：跟赵文榜讲理？比登天还难，到时候还不知被如何报复呢！ 玉梅到底没拽住妈妈，徐英心急火燎冲出了家门。 黄勇正巧走出家门，碰到急匆匆气哼哼黑着脸的徐英。黄勇喊了好几声“大妈”，徐英才停住脚步。 黄勇看她脸色不对，问了事情，劝道：“未必就是他拿的。就算是他捣鬼，说不定给你扔下河，你没得证据，他反而会报复你。不如先去我家磨麦子，你叫玉梅把麦子端过来，我帮你推磨。” 徐英想想也对，自己太冲动了。嘿，没几天没见，这小黄勇好像长高了不少，更帅气了，也懂事儿了。 黄勇先回家，跟他妈妈说玉梅家的磨墩不见了，要来自家磨麦子。黄勇妈妈满心同情：哎，磨墩都有人打主意，真是怪事一桩。 唉，徐英也太可怜了，一家子不晓得哪点得罪赵文榜了，两家跟仇人似的水火不容。 黄勇妈妈想到玉梅，那姑娘越长越好看，花朵儿似的让人疼。看着自己儿子黄勇懵懵懂懂的样子，过两年戳破这层窗户纸，把玉梅娶过来才好。 黄勇奶奶跟他爸爸妈妈嘀咕：“树华，丽珍，你们怕有人把玉梅娶了，干脆找人说媒，先订亲……” 他们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添磨”的玉梅听了几耳朵，一下子脸红心跳：怪不得黄婆婆时常拉着自己笑得合不拢嘴呢，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听到“定亲”、“媳妇儿”这些字眼，玉梅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只恨麦粒推得太慢。 黄勇给玉梅推着磨，却一本正经的不像以往说说笑笑东拉西扯，不知是推磨的噪音掩盖了里边的对话，还是他假装没听到。 玉梅面红耳赤，手都有些发抖。 她想到同一生产队的那几个姑娘：欧仁芬、刘远方、陈容她们，当姑娘时候还好，嫁了人不是被男人打，就是被婆婆骂，好好的招人疼的小姑娘，慢慢变成惹人嫌的苦媳妇…… 玉梅心里一阵恶寒：憧憬，纠结，厌恶，恐惧…… 心不在焉的，玉梅被磨担撞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嗯嗯，我还小呢，乱想那些有的没的，羞也羞死了！ 麦子推完了，玉梅还在发愣。 黄勇只当她是累了，主动帮她把麦面装好：“吃了饭再回去？” 玉梅摇头。 黄勇：“我妈蒸了麦粑，煮了盐菜洋芋汤，你吃了再走。一会儿我送你。” 玉梅无语，心里嗔怪黄勇：骗子！说是结拜兄妹，一辈子的哥哥，却打主意想要媳妇儿，什么人哪！ 玉梅气鼓鼓地端着麦面走了。黄勇帮忙推磨，她心里很感激。他要留吃饭，她就十分抗拒。 姑婆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一不过生二不拜年的，岂能随便乱吃？玉梅走得更快了。 黄勇本来叫玉梅等着，进屋去拿电筒，出来就不见了玉梅。天色已晚，玉梅没拿照亮的东西，黑路怎么走？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玉梅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来，听得蛙叫蝉鸣，夜风吹在脸上，像有只手儿摸过来，玉梅汗毛都竖起来了。 心里越是给自己壮胆，越是想到大人们讲的狐鬼神仙的龙门阵…… 心脏咚咚咚跳得厉害，玉梅十分后悔拒绝黄勇相送。可是，已经走出来了，再倒回去那是不可能的，那会让黄婆婆他们笑话死了。 玉梅咬牙坚持着。可是，风儿不停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远处，忽明忽暗的东西飘来飘去，不知是萤火虫还是鬼火儿？时不时的，有青蛙从脚边跳过，叫声十分诡异，好像鬼怪在哭叫…… 玉梅越来越怕，就几根田坎、平时几分钟的路程，仿佛变成了几百里般遥远。 玉梅脚步沉重，鸡皮疙瘩遍布全身，一阵阵发冷，心里越想快走，就越是膝盖发软走不动。 黄勇看到前边小小的身影，喊了好几声，玉梅都没答应。 玉梅分明听到了，却因恐惧，以为撞鬼了。姑婆说，夜晚有人叫，千万不能答应，答应了可要倒霉：等你夜晚睡下，就会被勾了魂儿。 黄勇追上来，看着玉梅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挺硬气么？犟着要走，走不动了哈？” “黄勇哥哥，我真的看到鬼火了，你看，在动，它们在走动……你听，还有鬼叫……” 玉梅声音颤抖，全身发麻，指着坎下边不远处的大田坎，喘着气：“真的，你看，你看到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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