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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杯”征文 选登 作者：景绍德（内蒙古） 母亲的头发并不是一日变白的，那些银白一根一根盘踞在她头顶，像一场场雪过后的村庄，被覆盖的不只是房屋，土地，挺拔的杨树，还有漫长的岁月，和一个女人大半生的爱。待我猛然发现那些白发时，才意识到，这平日里勤劳节俭为我操心的女人已经慢慢老了。 关于母亲，童年里多是美好的记忆，而印象最深的当属当兵时车子开动的那一刻，隔着布满霜花的车玻璃，我看见母亲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转过头，蹲下身子。我知道，她怕我看见她落泪而难过，这个在平日里遇见天大困难没有落过眼泪的女人，此刻依旧以这样的方式教育着我，坚强是从军的第一课。 我像一支箭一样，从乡村被母亲射进了城市。短暂的悲伤很快被新兵连的强化训练所代替，新训队整理内务、跑操、洗漱 、训练、观看新闻联播……每天都很充实，只有在熄灯就寝后，思乡之感才会倍加强烈，母亲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她与父亲写信鼓励我，当我在收发室接到信时，并不是第一时间拆开，而是将信紧紧揣在怀中。夜晚在被窝里拆开信笺的刹那，泪如雨下，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她不希望我一辈子面朝黑土，更期待我经过部队生活的历练之后拥有一个美好前程。 探亲回家后，母亲除了忙着土地上的农活，也继续喂养母猪，为家庭增收，也为我的未来打基础。探亲休假时，我与母亲曾聊到过我未来择偶的问题，母亲只说：“只要是你爱的女孩，你选中的姑娘，妈都喜欢。”我懂母亲的意思，她让我自己选择，并非不关心我的人生大事，只是想告诉未来陪我一生的人是我未来的爱人，毕竟她不能陪我一生。 乡村的夏夜蛙鸣如潮，月光如水般涌进屋内，依偎着母亲安睡，久违的幸福瞬间在我心底弥漫。 结束了五年的军旅生涯，退伍之后，母亲听说我要带小城未来的儿媳妇回乡，她高兴的将院落收拾的干净整洁，屋内墙体粉刷一新，亲手缝制了被褥套，这让原本陈旧的老房子内焕然一新。我与爱人顺理成章地走进了婚姻殿堂。为了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母亲毅然决然的接纳了我去小城打拼的决定。 新婚燕尔过后，柴米油盐酱醋茶总会在俩个人的生活中掀起波澜。两颗年轻的心如针尖对麦芒，母亲知道后拨来电话，她说：“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俩个人不能总吵，吵多了就把感情吵淡了，夫妻之间没有大矛盾，你退一步，她自然也就让一步。”母亲的话我懂，童年的印记里，母亲一直包容着父亲，她的包容换来整个家庭的温馨和谐，让我无忧无虑地度过童年时光。 在小镇，办理了二手房贷款，有了自己的安乐窝。一直期待二老能来我这里一起过个团圆年，更期待她们能来小镇与我们一起生活。但一直未能如愿以偿。起初，父母亲为了减轻我生活的压力，为了早日帮我还清房贷，选择去俄罗斯打工，当我问及具体情况，母亲的回答总是轻描淡写，她藏起最尖锐的部分，说一切都好。直到与父亲聊天，我才知道种种辛苦。母亲一直如此，从不会将生活里的苦累和不如意告诉我，记得有一次回老家过年，与友聊天得知，母亲不知何故晕厥了过去，为了不给在部队服兵役的我制造麻烦，她坚决不让父亲给我打电话，后来严重到人事不醒，父亲与朋友将母亲送到了北安市的医院救治，母亲脱离危险后也并未告诉我。如果不是友人说起，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此事，后来我问母亲，她说：“这不是没事吗！过去了，都过去了。”病情是过去了，可在我的心里怎么能轻易过去，望着母亲微笑的样子，我的心隐隐作痛，对于母亲我拥有的是亏欠，是惭愧，更是一种深深的自责。 后来，父母亲为了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过年必须在老家，她说：“老人年龄大了，保不齐有个头疼脑热，她们不放心，如果我方便就回去过年，如果工作走不开，就把工作做好，不必挂念。” 关于母亲的孝顺，我是从父亲口中得知的，那次父亲来我生活的小城，我与父亲聊起家中事情，父亲说：“你母亲孝顺，为了照顾爷爷奶奶，村里亲戚家冬季杀猪，办个啥事情，她忙完赶在饭时之前都会回家给爷爷奶奶做好饭，并陪他们一起吃，这一点在村里人人都知道。”母亲的付出，父亲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如今，父亲也很感激母亲一直以来的包容与孝顺。 瘦弱的母亲干起农活绝对是把好手，这不仅是因为我与母亲一起干农活的体会，更从大姨夫口中得到验证，大姨夫说：“你母亲可不是一般人，记得在生产队干活，我和你爸爸都不是对手，无论，铲地、插秧、割豆子，在队上也是数一数二。”而此时的母亲害羞地朝他摆手，以示都是过往云烟。 奶奶辞世后，爷爷去了二伯家，我想这次她们该不会拒绝来我这里过年了，但父亲与母亲商量，他还是决定在老家过年，母亲懂得父亲的心思，他想多陪陪爷爷，至于我团聚的想法不得一再推迟。 母亲当初让我参军，一晃过去了十八个年头，我缺席的日子还有更多关于母亲的细节被忽略，那时母亲年轻，美丽。这种对母亲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而猛然间的发现，是从母亲的白发开始的，之前母亲将那些被时光漂白的发丝染黑，这让我无法发现母亲的苍老，而这一刻，那些白发将母亲的苍老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眼前，我一直认为年轻的母亲真的老了。 这些年，在外漂泊，与母亲相处的时光屈指可数，这让我倍加珍惜与她相处的每分每秒。每一次与母亲促膝长谈，都是对过往时光的一次简短而又温暖的回顾。这也是我离开故乡后了解我缺席那段时光的最好方式。 面对白发苍苍的母亲，我终于更深刻理解，那些白发里藏着的点滴之爱，明白这个身体瘦弱的小老太太所给予我的宽容与慈悲。望着母亲头顶的白发，犹如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我需要用一生，去仰望。 主办单位 我们娘的形象太老了，只有孟母与岳母，到近代，只有艾青的大堰河，但也是封建地主的奶娘，所以我们认为主办首届“娘亲杯”至少是有现实意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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