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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杯”征文选登│诗歌精选:程鹏(深圳)、田婷(重庆)、许敏(安徽)、夏维(大连)、徐作仁(重庆)

 高世现 2020-09-19

娘亲杯”征文

选登

首届“娘亲杯″全国征文大奖赛
诗歌组

1

大地词语(外一首)

程鹏(深圳)

1

母亲,这一刻又回到你的子宫

卷曲得像个红色的婴儿

这白色的产床。我诞生在这里

母亲,你的血液是丰富的,你的产道是宽阔的

我哇的一声啼哭在黎明

我来到这个世上,就像我此刻睡在你的身边

你的身边睡着我的姐姐,孤苦的是你手中的针和线

母亲,你的小儿子今年都是三十岁了

他还多想睡在你身边,挨着睡在你身边的孙子

一觉醒来,我不小心就变成了祖父的样子

2

母亲,你开始搬迁着程氏家族的血脉

东奔西走

尝尽人世的漂泊和劳碌。我所记得的船只

还有大地上奔跑的火车。你用一个女人的坚韧和苦难

保护着风雨中的家

我始终像祖父一样,看着你在人世中挣扎

看着你在这个社会受尽一个女人的欺凌

我多想从坟墓里爬出来,给你说一声,我的好媳妇

你为着程氏家族的一滴又一滴血

在耗损着自己,并把自己榨干,滴不出乳汁

3

母亲,我写给你的诗歌,也给大地

看着你的苦难,我的笔也在颤抖

在三十年后,我看见,你的确凉背影在秧水中

稻田的蛙声低下去了

月亮只有一半块

我紧紧拽着你的手,生怕你滑到

母亲,我愿意是你路上的萤火,闪在草丛中

不为了夜空的美丽

只为了你劳累后归来,为着你的心力交瘁

你看到我这一盏灯还亮着,并为我准备了灯芯草

4

我走在你身边就像父亲一样在你的身边走着

母亲,我走着,走着,就走不见了

你不要在高粱地里去找我,我只是在麦地找父亲去了

我看见麻雀在父亲的坟墓上叽叽叽的叫着

司马草长满了我的腰身 

母亲,我是醒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父亲

你睡着了吗?我是那个你一生都不想爱的小儿子

贪吃,想要吸干你的乳汁

我是你身上甩都甩不掉的肉,从你身体落下来

就要叫你妈妈,并在大地上行走

5

母亲,你把我嫁给了别人的姓氏

桔子树开花的时候。这隔着血和肉的关系

粮食和土地,饥荒和羞耻。我无法弄懂

我过着一个穷人家孩子的生活

我童年的记忆就是小学校

十几元钱的学费,穿裤裆的孩子

胶鞋上的泥巴,冻得发红的双手

弄不懂的数学,被老师罚站的耻辱

我从桉树下跑过去,再从田埂上跑下去

我站在河水中不知道命运来临 

6

你的儿子。这个家族的最后一滴血

在写着一些干净的诗,并在大地上用脚印丈量着灵魂

大雪落下来。母亲,雪花是我们冬天的棉被

厚厚的遮盖着土地,还有那么多没有棉被的孩子

都拿雪花去做枕头,并安慰他们吧

母亲,苦难不只是属于我们的

在人心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像狗一样生活

他们还不知道,做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思想,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人心看不到的地方,在大地上发现一些耻辱的词语

7

母亲,我来自于你,就像我来自大地

这生生不息的生物链,却来自我们的血液

尽管你生育的孩子都受尽苦难,那么那些受苦难的孩子

你都把他们领到家中

用你干瘪的乳房喂养他们,我叫他们为兄弟

我们生活在一起就叫做家

展开来,我们是万里江河,一副壮阔的地图

这些高粱,大麦,黄豆,酿成的酒和血液

这万千的手挽在一起,走过大地的每一寸土地

让陌生的人熟悉的人都来到,像一个国

8

为什么我还有泪水流下来?母亲,你给我的眼睛

除了观察,它还有感动

这些百感交集的年月,我们日复一日的向故乡走去

我们的故乡在哪里?它变得不相识了

这候鸟的命运,我们从北方走回南方,如此往返

走不回我们的故乡

母亲,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故乡

你干净的躺在大地上,我做你的锄头和弯刀

像我小时候一样,村庄还是被麦子喂养

被大地收割的土地干干净净

9

母亲,让我回到你的子宫,做你永久的婴儿

我还来不及在大地上做一个居住者

被血液充沛的国度,它需要我的证明

证明我是一个良民,可以穿过禁区而被囚禁的牢狱

我做你的孩子吧,用你的肉体给我养料

养着我的骨头,把我从奴的身份回到人性的解放

我还在大地上行走,只因为我是你的孩子

如此自由的国家

走着你的孩子,走来的孩子越来越多

母亲,用你大地的胸怀去原谅幸与不幸的年代

10

仿佛只有天空知道,它有明亮的眼睛

黑色眼睛将告诉你的,我也要告诉你

红色血液流着的,也流着我们的宗脉

这黄皮肤的人种诞生于母亲的胸膛

大地上干干净净,像被天空打扫了一般

大地上的脚印到处都是母亲们走来走去

她们要叫回她们的孩子。这大地上的母亲

她们不知道,她们的孩子成了大地上的尘土

她们找来找去,在大地上找来找去

只有天空知道,天空把大地打扫的干干净净

崇高的沉睡 

如此沉睡的母亲,在孕育着山川,河流

我在时光的背后

纠结你的繁殖。你一马平川的稻田,一望无涯的桔子洲头

你生下我们,把你的精血给了我们的骨头和脚趾

我在那个村庄和你沉睡到少年,以后的天涯和山岳

多少世事都望不穿

你爱着的那些,恨着的那些,爱恨交织着你的身体

你只有如此沉睡

才容易醒来。我赞美过你,天下所有母亲都得到了赞美

这传统下的女性像大地一样到处繁殖

在阵痛中,复活的可能性

你复制了时代,那些耻痕,以及措手不及的家庭伦乐

窗台下你也种过花

去年冬天的季节都开了,鲜艳一朵,不可一世的

这些失去父亲的孩子,在黎明之前

守着母亲的沉睡,他们同母亲一起破碎山河

到处繁殖

这些人间的根种,粉红,到处的桃情李爱

远去的烟花,寂寞中的孤独,孤单的身体碰到一起

我不幸的诞生,混沌的开初

天和地陷入黑暗的深渊,不幸的时代,母亲如此沉睡

这阵痛中的分娩,我生出了另一个时代

它有它的君王,一早起来,就是看鱼,并得到鱼食

并杀鱼祭祖

这些远古的时代,与我现在的生活无关

我走出南山,走出关。巍巍乎,大地上跑着一匹白马

手捧诗书的人,是唐朝的我

穿越时代的地名,一个独在异乡的人,我如此去怀念

在还没有醒来之前,我沉睡得是我的母亲

这醉生梦死的睡,朝死里的睡

让我忘记今生的姓。我怀揣着性别的男体

靠近母体

我不愿意醒来,是因为长睡让一个人忘记了时间

把泥土涂满我的脸

涂满我的嘴唇

我浊世的躯体,常年的嘴唇,血液中奔腾的长句

挥手,并说再见。在我还没有醒来

请停止和我说话,我沉睡得是我的母亲

我的父亲长睡不醒,走入黑夜的另一端

完成了一个家族的躯体

这刻着我名字的家谱,在水中像一轮月亮

那砍不倒的桂树,那年经不去的去年人

让一个时代潮湿

我生在这个人世就是睡着的,这么长久的沉睡

并不是代替死亡

黎明来临,曙光无言,死亡的鬼在打着瞌睡

白天让它们惊慌,它们在人间的罪恶

足够它们躲避不及。我继续沉睡

我睡了过去,一头的白发和青草

从我诞生,这种命运



2

眼睛,总在深夜长满荆棘(组诗)

田婷(重庆)

赶路人

一声鸡鸣把她抖下了床

趁清晨还没睡醒

睁圆了眼睛赶路

一眨眼

风染黄了青山

泥土堆砌成矮矮的坟墓

云哭着跑来祭奠,然后

坟里的叶子都长出了根

她紧握着快要熄灭的火把

睡在了结了冰的河床上

一夜醒来

头发花白

身体缩成了一颗苍老的核桃

像她这样的女人

生命中多余的事情过多,二十年来

她像极了一个匆忙的过客

用柔软的躯体一次次碾碎忧虑和疼痛

即将四十五岁

她不再关心发烫的皱纹

只想在有露珠闪烁的清晨里

放逐自由和白发

她不再独自背负黑暗,交给我光明

她告别我,要去山林之间

注视一株植物的缓慢生长

从此,她眼睛里的事物

都像出生时的天空一样明亮

我清楚地看见

这个早已挥别青春的女人

在这世上,正认真地活着


3

领着母亲的亡灵去看海

许敏(安徽)

母亲,深陷在村庄里

灵魂蜷曲

坟头的青草漫无目的地绿

头顶荒凉的天幕

那十几颗星星是你舍不得花去的硬币

而人世微凉

如今,老家的瓦屋闲置下来

蛛网结满灶台

鸡埘、猪栏空了

让人心疼。这生活里的焦虑

是不是还像一阵风吹熄你内心的灯盏

从场院里抱回稻草

贫病的身子迈过积水的坑洼

吃力地用十指刨挖泥土里的谷粒

你昏花的泪眼

一辈子从没见到过海

像你灵魂一样干净的海

今天,我来到海边

大海就像你头顶的蓝天一样安详

在我家榆树上的麻雀飞不到的地方

母亲,我想领着你的亡灵去看海

看看你灵魂里的那片天地

被萤火以及蛙鸣惊湿的我俩

静静地坐在海边

让海风吹我的孤单

让海风吹你一生的疼痛

让海认识一个中国农妇和他的儿子

让海心酸过后,说我俩的幸福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4

母亲,我在你的命里

夏维(大连)

最初的声音是水。涌动着。像金属

在我的命里涌起波纹

我知道这是错误的描写

即使霍金描述引力波也没有把宇宙的数据

完整地表达为内在——不开始也不结束

河堤上有一条路

安静地通向我们的房子

你停下。我也停下

我们一同走进生活的围墙,又一同离开

母亲,我在你的身体里

我们有相同的波动

我在你的命里,是你听到的木器

我一次次敲击田埂和植物

那些不能说不出口的词语如同季节深处

返回草籽的风

它吹来一只麻雀。它吹来太阳

它照向一棵杨树的光仿佛可以掀开某些

被忽略的事

母亲,我们站在同样的窗前

我停下。你也停下

我在你的房间里,用你的声音读给你听

正在从生活消失的词语

它们难以连贯,难以形成有效的句子

可是当女儿拉住我的手时

我也拉住了你的手,仿佛从我的生命中分离出

生和死。每一种静态的物体

都包涵脉络。心跳。湿度。以及你

5

写给母亲(两首)

徐作仁(重庆)

在矮檐下,母亲把自己站高

当你数到第五朵鸟鸣、第三声光线

十月就用冰凉的手指

掐痛往事的瘦腰

拉开柴门,拉进一屋子白雾

你紧了紧心子把把上的冷

昏浊的眼睛里,长满空寂、沧桑

流水似咽,一坡芭茅草撑弯了荒径

风声如刀,削乱颓秃的田地

削瘦了孤独的村庄

把牙齿咬出咔咔直响的硬度

母亲,你扶稳骨头

在矮檐之下,把自己站高

农历是需要坚守的,母亲

你抓一把留守的柴禾,点燃日子

点红你姓氏中最简单的偏旁

母亲劳作的样子,有瓷样的光芒

家雀子用干净的鸣叫,用阳光

擦亮屋顶的那一匹亮瓦

九月正好落到你的脸上

开成一朵菊花

你从好梦里抓一把笑声

点烟、顺气、咳出一些流年

一屋子留守的物什

映衬出你的平静与倔强

在后门,你把木桶没入九月

打起清清凉凉的惬意和松爽

往灶膛添一把早晨

把井水和你自己,煮沸煮香

打开前门,打开喜蛛儿吊红的念想

地头的豆荚,以饱满的姿势等你采摘

等你用簸箕,晒出汗水的味道

晒出圆溜溜的秋天

这时候,阳光吻在你额头上

风用善意,撩起你岁月里的骂定

走向土地,走向伟大的幸福

你的腰身和腿脚,一下子硬朗

借农谣那句入韵的口风

我要用心喊出来,母亲

寒露霜降,葫豆麦子一定会长在坡上

你劳动的样子,一定有瓷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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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单位

我们娘的形象太老了,只有孟母与岳母,到近代,只有艾青的大堰河,但也是封建地主的奶娘,所以我们认为主办首届“娘亲杯”至少是有现实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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