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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世现:饥饿的地铁(长诗节选)

 高世现 2020-09-19

序:“新史诗”的开端

于我而言,新史诗,可以拆分为“新史”和“史诗”。“新史”是人类心灵的图腾,“史诗”则是人类灵魂的宗教。“新史”在既有已发生的历史基础上产生, 但它通过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事件再创造了一个神思的新世界,而它的发展最终又是对未来神话思想的一种肯定。而“新史诗写作”,是通向人类精神远景的一条隐秘通道,古和今被随时置换,地理和心理被随时挪移,所以说,“新史诗写作”除了史诗所具有的“背景庞大、人物众多,涉及大量的虚构地理,时间跨度大” 这些特点外,它还具有建筑美学,它所涉及的民族性建筑艺术和国际性建筑技术,让它几乎就是立体的诗、是可走进去还有思想的阶梯可攀上去可眺望几十年几百年外的诗、是有海拨和高度的诗,不仅要满足人类精神上观光的要求,而且要满足人类超然现有的政治、文化、宗教、生活习惯的要求。“新史”完全就是争取心灵独立和思想解放,争取可持续发展的廿一世纪的庄子,2014年的屈原,今天的李白。为什么不可以?“新史”要的就是思想洗牌后的千年之后的原生态,对,思想的原生态。但我又怎么能说“我的庄子”之思想优于公元前369年的那个庄周?“我的屈原”应该可以在下个世纪甚至下十年还能成为一个思想家?或是大师?“我的李白”在今天写白话诗还是一流的大诗人?虽然这对“我”一丁点意义也没。这也绝不是“我”所设想的下一步。但新史是可以提前预见的。

简单来说,“新史诗写作”,它可以规模我个人狂欢化的充满世界性的挽歌,仪式我个人癫狂化充满时空性的预言。

所以对于“新史诗”,长诗只是形式而已。新史诗的真正身份,乃是它的无身而来的太阳一般的思想之美,它所挟带的不可阻挡的精神图腾,它必定会参与塑造全球视野和宇宙意识——以一个反复斗争的最低层的阴影的第三身份,它抵御着黑暗和光明对它的夹击。它突围人类的共识、梦想、信仰,它唯一,无身而来,抗拒着心灵的地震。而心灵早已成心灵史,所谓舍身取义,无身而来,刚刚好──我想,这么说也是不为过的──我的《饥饿的地铁》就是“新史诗写作”的开端,我就是想在“诗歌、哲学、宗教和历史”那个统一了的精神世界,我且走长诗之路、行大诗之法、做史诗之事,我进行的是大千世界之人、事、物驱遣裕的合体,让世人与我魂魄和济、声音共和,所以在我的美学概念,新史诗是我的人文史与精神史两者的同舟共济的探险前景,而这条海路可以看作是文字大合唱,舵手则是思想独唱。最终到达彼岸的,永远是一首诗篇,一个诗人。

中国白话诗运动以来,海子写下《太阳·七部书》,罗振亚曾撰文说海子“实现了自郭沫若以来悬而未结的抒情史诗、现代史诗和东方史诗同构的夙愿,创造性地转换了史诗概念,创造出一种个人化的史诗形态”;我也不迷信海氏史诗,我的新史诗体系,是想重建以人道主义为核心的“精神补丁”,以对人类精神丧失和生存根本的承担为破碎的世界修复“生命漏洞”。我的新史诗体系,就是要史的大脑格式化重装系统,要诗的神经——挑起放置于整个人类历史——我一本书那般大小的孤独,跳脱于整个语言光驱、结束人类文明进程的必然刻录,创建全新、庞大、深远的思想备份,然后以此来消弭作为一个现代人回溯历史时间、独跋远古、洞察万端后的知识病毒,让新史进入时间的硬盘。

我的“新史诗写作”, 就是妄想为人类思想建一个新的博物馆,为民族开放一个新精神标本的展览馆。

最后一个地铁诗人

每一个字都是人类挤出的

在这里,肩膀仿佛连生

我高举手机屏,以灵魂挣扎

诗歌的模样。视力愈发差劲了

打错的字似曾相识,却不是

我熟悉的身体,一张张面孔

晃得我离你越来越远啊

地铁,这集中我血液最后的

一句,车厢上我写出了黑暗的

一句,就要用完我力气的

一句。

一站,又一站,仿佛我的人生

瞬间,过完了。而你在哪里

而我,又该在哪一站下

祖庙,普君北,每一个出站入站的

都在撞击我心中的诗神

时间黯淡,我站在这里——

你何时才明白我这个孤独的孩子

没有一个出口,可收留我的落寞

地铁啊,何时你才出现

东山口,杨箕,光明的诗神

饥饿的地铁(长诗节选)

地铁众生相:我在这里看见自己

我之所以一出现在地铁就想写作,一是我工作忙,二是上路往返时间耗时近五小时,所以在疾奔的地铁车厢上,它成就了我最佳状态的写作氛围,它成就了我这是运动中的写作,站着的写作,充满噪音干扰的写作,空间最逼仄的写作,地下的写作,广佛跨城市的写作,手机屏上的写作。

我有时怀疑,地铁是上天给我早已写好的一句,什么时间与地点,什么样的人群与我一起造句。我只能义无反顾地投入这黑暗中的一句,地下的一句,逼仄充塞着汗臭味的一句。在地下写诗,这不能代表你有多能耐,只能说无奈,无奈之中也奈一下时间的何。地铁是市区最畅通的也是最多人群搭乘的交通工具,人头成河,在这汹涌澎湃的一句,谁能记住几张人脸,低头族是吾国第五十七个民族,也是后来居上最大的一个民族。我偶尔抬起头,怅然在人群扫描属于我的诗意,刷新人脸在这集中留给我的群体表情,和上下班的浮世图。我只能矫情的说地铁遗一个最好的现场给我在此创作,入站迅速进入状态,出站前完成灵感给予照耀我灵魂的闪电。也许,在这连个站姿都随时被变形,人挤人见缝插针手足无措但你还是得腾出一只手划屏飞字,仿佛在争取诗神的宽恕,但这种感觉恰好,在人群中向自己的孤独交卷。

很多时候,诗歌对于我,仅仅是自我的还原和回归,至于修辞,和所使用的句子,只是一条路和路上的标识,至于是山路、水路、还是天路,或是心路,最终不外乎与自己重逢。而此间机缘巧合与你或擦肩、或同路的读者,甚至向你问路的同道,给你指路、为你带路的评论家,都只能陪你走一程。诗歌的命运最终是你一个人抵达,只能留下背影,而你的正面也许只有上帝知道。所以诗的神秘性与生俱来,无关你意象还是口语,而写长诗,你是想将路上的自己都整合成一个“我”的集大成者。其实,神,上帝,还有什么太阳,压根与诗人无关。你要成为诗人,并不是你要写诗,写出什么诗,其实,宿命天定。珍惜灵魂给予你遗世而独立的胎记吧!这次,你是要自己诞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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