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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完全自由的人类”幻影

 水里画外美术馆 2020-09-21

性格上,我对于过去是不感兴趣的,因此对于「您做了些什么」「您做过的这些」这类问题完全不感兴趣了,我更专注于当下在做的和未来会做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或者说战时,日本也曾有过异常严苛的文化氛围,生活的所有方面都被统制着。

兄妹在路上走也会被责骂,据说还会被宪兵带走。此外,只因为家里的藏书上写着“社会”两个字,就会被逮捕和拷问。

文人、艺术家、音乐家也因为必须配合战争而被限制了创作空间,歌曲、戏剧、电影,所有的领域都不能幸免。

这是我的父辈的世代的故事。幸运的是,战后出生的我,并没有被夺走自由的经验。

我一直遵守的原则是,能用语言表现的就用语言表现,只能用音乐表现的就交给音乐。

明明用语言表现就够了,却故意把它纳入音乐的范畴,对我来说应该是没有的。

但话说回来,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想到什么,多多少少会自然地从音乐中渗透出来,有时候还会把想法放进作品的标题

单纯从“听”的角度上看,我当然想让大家欣赏,但我没有想过用音乐改变人的感情。我知道音乐有改变人心的力量,但我并不太想使用这种力量。

在我出生以前,德国纳粹党巧妙地利用了音乐及文化,尤其是并没有直接罪过的瓦格纳的音乐,被用作引导国民走向法西斯的工具。

我对这件事有非常大的创伤情绪。的确,音乐有那样的力量,但如果运用的方式是危险性的,就会极其危险。因此,我会提醒自己不要让自己的音乐变成这样。

核能产生的核废料,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完全人为制造的垃圾,是宇宙中原本没有的东西。

比方说,核事故后的辐射污染,有的放射性元素的半衰期可能是一周,有的则需要 30 年,但想让污染完全降解,可能需要和宇宙诞生以来等长的时间。

人类为了自身的利益,制造出了自己无法处理,自然也无法处理的垃圾。因此,会产生诸如此类的伦理性问题 —— 宇宙难道应该为人类的行为买单吗?

人无完人,即便再怎么发展,事故的发生是无法完全避免的,也没有人能承担失控的责任。在这个层面上,我认为用核能发电和使用核武器一样,没有差别。

年轻的时候,我对宗教和自然都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 40 岁左右,大约 1990 年代,因为那个时候「温室化」很严重,慢慢地,我心里就有了这种想法 —— 不是突然就有的,是循序渐进地 —— 开始深入思考自然,以及相对于自然,人类该如何自处这类问题。

其实呢,最开始也在 40 多岁的时候,突然就觉得眼睛不太好了 —— 我本来是不戴眼镜的,于是做了检查,医生告诉我,是我的眼睛老花了,于是我在 40 多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正在变老。

这是我开始思考的契机。从出生、成长到死亡,万物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自己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万物有灵论”在现代日本也一直有迹可循。从古代起,日本人就觉得山川草木中寄宿着神的感性,作为这种感性的现代版,(日本人)对机器人、CG 角色等内容充满了亲近感。

不过虽说如此,是不是一定都在修行这种心灵哲学呢,倒也未必,也有很多行动的原理是非常实用主义的。这两种类型同在,身为日本人的我也无法理解。

要是能住在深山,吃山里的雾就能维持生命,那就最棒了。

世上有很多不同的宗教,比方说基督教,它的教义里也会描写宇宙的诞生和终结,但这种终结是不一样的,它是想教导人们循规行事,这样死后才能抵达另一个世界收获幸福。

对于这样的内容,我完全没有兴趣。人类有也好、没有也罢,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自然,真正的宇宙是什么样子,仅此而已。至于人类生活相关的,我不考虑。

对我来说,自己的音乐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或者想表达什么,我都故意避免用语言描述。因为我不想妨碍大家的自由。我认为这就是一种沟通。

从儿童时代起,我就渴望成为不必归属于任何地方的、完全自由的人类。所以,出生在日本,说日语,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个偶然。能成为可以生活在地球任何地方的人类是最理想的。

文/坂本龙一

图/徐彬

坂本龙一 ,音乐家,1952生于日本。

坂本龙一的音乐视频欣赏

END

迷失,那些时间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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