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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惹,曾经难惹的兰若

 禅艺会 2020-09-22

每一座古村,都有自己的传奇;每一座深山,都有自己的传说。当传奇与传说相遇时,故事就如同山涧的溪水源源不断,对于山里人家的孩子来说,这些故事便是永远不变的教科书。人们很想了解这些从来没有读过,又永远不会过时的兰若故事。——纯道题记

南惹,一个藏匿在深山中的古村,关于它,有着太多的故事可以传说。

唐武宗的灭佛“运动”正风起云涌时,慧寂禅师“失踪”了。他的出走,是为了抗拒被迫还俗。一千二百年后的这块土地上,也有一些僧人在文革中“失踪”,他们面对时局,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慧寂禅师从湖南郴州出发,潜身来到洪江仰山集云峰的原始森林,找到一块清修之所,于是卓锡开荒耕种,自食其力。唐宣宗即位后,他重新聚徒讲经,并于公元845年创建栖隐禅寺,成为寺庙的开山始祖,并逐渐把寺院扩建成禅宗之首的沩仰宗道场。

开山立宗之后,信众纷至沓来,慢慢地就在寺院不远处形成了一个小村落,大家称之为“南惹村”。有时,这里的老人也说它是难惹村、南野(音“哑”)村;南若( rě)村、难若( rě)村。在宜春方言中,野与惹是一个意思,有着“招引、挑逗”之意。南惹村、难惹村、南野村的意思一样:宜春南边有一个惹不起的村庄、惹不得的村寨。以这般粗俗的名字称呼,答案似乎只有一个:放个惹不起的名号出去,以求得世世代代不惹事的平安。

其实,南惹之名,最容易被大家接受的是来自于梵文“Aranyakah”,它意为森林、寂静,常指佛教寺院坐落处。如今,更多人把它翻译成“兰若”,就像香格里拉一样,本来是梦幻中的圣境,不想在现实世界中真有一处“兰若”,它便是南惹古村。还有一种传说,南惹之名来自于“般若”之意。般若(bō rě),也是梵文的译音,古时同时被译为“波若”、“钵罗若”,全称“般若波罗蜜多”或“般若波罗蜜”;意译“智慧”。南惹原本是“南山般若”之意,一来表达对禅宗的敬重,二来不想招惹外界的糟杂,于是去掉中间两字,直称“南若村”或“难惹村”了。村里老人说,这是大德高僧给取的名,或许可信。

现代人看地图,南惹村的地标已经被描述为:江西省宜春市洪江镇明月山东麓。一路前寻,渐渐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景象是空寂幽深、茂林修竹,青石板铺就的斑驳小道曾经是江湖古道的一部分,“走江湖”的原产地便包括这一带的盘山石道。它类似茶马古道,弯弯曲曲一直修到小山村,直朝云天而去。石道中途有一座千年拱桥,长满藤蔓苔藓,潺潺溪水在山间蜿蜒穿行,在拱桥下奔流而下。群山环抱,地势险要,沿着溪流,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可以通往南惹村。

村口,两棵粗壮挺拔的银杏树比肩而立,张开着胸怀,迎候到来的每一位来宾。银杏树龄超过一千六百年,同时代的银杏已经几乎绝迹,它们却成双成对在站立在圣山古刹的山腰。一雄一雌、岁月同庚的古银杏树,枝干遒劲、树冠阔展,依偎在两块巨石旁,形成一个天然山门,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宏大气势,夹持着中间的石板小径,确实有小村“难惹”之意。仰首望去,不由地产生一种敬畏。感恩古树,让自己有机会与千百年前的生灵会晤,刹那间有一种穿越到古代的体验,真心希望可以读懂镌刻在树干上的纹路,听听它们的诉说,或是委屈、或是喜悦,或是真实的历史。据记载,唐朝贞观年间,这里也曾建有“能仁寺”,宋时更名为“雷音寺”,明又更名为“瑞庆寺”。一九三六年,中央湘赣省委曾进驻“瑞庆寺”招兵买马,辟场练兵。

银杏古树下,坐着三五老农,默默注视着远方来客。南惹村很自然,古屋民居、石桥古祠,无声地种植于溪水涤荡的山峰环绕间。现在,这里一共只有十八户人家,他们的祖先从哪里来,自何时在这里扎根,已经没有了确切的说法,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于寂静的森林生活,对于外界的喧嚣,宁愿听说,也不愿意参与。外面的人来了,村子逐渐热闹起来,这里的年轻人就开始经营起“农家乐”,一种几乎未加修饰的农家生活服务方式。

现在的南惹已不再“难惹”,对此,有人喜欢,让他们看到了原汁原味的山里人家生活;有人担心,忧虑低水平的揽客服务与餐饮水平降低了深山大好自然景象的品味。到底是原样保护,还是适度开发,一直是纠结当地人的一个难题。

苍翠茂盛的自然景象,哗哗流淌的涌泉溪水,是南惹村取自不尽的资源。在山外闻之稀罕的红豆杉在山里也随处可见,山背上还生长着一棵年龄超过六百年的红豆杉老树呢。这里,深藏着一个尚未开发的天然瀑布,约有三十多米高,宽约六米,瀑布旁天然有宽约四十米的巨大岩块围合。与通常所见的瀑布不同,下面没有深水潭,飞流直下的溪水撞击到地面的岩石,发出巨大响声后倾泻而下,只是在弯曲的浅水潭稍稍停留,便沿着岩石块的间隙一路顺流而奔,消失在茫茫的原始森林中。

背对着南惹村时,让我想到了日本“越后妻有”。与南惹村一样,“越后妻有”也有一个古怪的名字,一看便容易记住。它曾经只是日本一个极普通的乡村,一处被抛弃的闭塞之地。在原样保护与适度开发的长期纠结后,最终,决策者决定抛弃商业,拥抱艺术。于是请来了一批建筑大师改造这里的建筑,又请来了草间弥生、蔡国强等艺术大师的作品,把它们装点在乡村间,供艺术爱好者入住体验,让人随处都有超出想象的惊喜。之后,便有了影响世界的“越后妻有艺术三年展(也称为“大地艺术节”)”。一个正确的决策,从此拯救了越后妻有,让它一跃成为“一个与金钱无关的世界”,一个当代艺术的聚集点。

南惹村无法效仿越后妻有,它有自己的独特基因,一个根植于禅宗祖庭气场上的兰若。可喜的是,国际一线建筑师已经亲临深山,它们或许将在这个舞台上绘制出更多禅宗美学的大作,可以在此继续千年之前已经开谈的江湖禅语。隈研吾,或许是第一个在中场休息后的登场者,他的仰山禅院已经数易其稿,大家正拭目以待,看他即将述说出一个怎样的兰若。

南惹,曾经难惹的兰若;即将展现不一样的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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