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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carollero 出生不久的婴儿被陈列在游乐园的「孵化器」中，参观者只需要花 25 美分（约合人民币 1.75 元）就可以近距离观看这些身材细小、呼吸微弱的早产儿。 这样丧失人道主义的行为很快引起儿童保护组织的强烈抗议。1897 年，《柳叶刀》刊载了一条匿名消息，指责该展览是一种「不道德的赚钱手段」。 只是，被展出的早产儿及家属态度却与官方不同。 1934 年夏天，在前一年被展出的 58 个早产儿中，有 41 个都在母亲的陪同下回到这个曾经展出他们的地方，大家把这次相聚称为「返乡仪式」。 与常识相悖的猎奇秀 20 世纪初，在遗传学理论的席卷下，大洋彼岸的美国掀起一场由优生学家发起的运动。 1907 年，美国印第安纳州通过第一部绝育法，规定政府有权对罪犯、白痴、弱智者等进行强制性的绝育手术。彼时，医学期刊上的文章对挽救早产婴儿的努力提出很大质疑。 如此背景下，优生学派的学者经常在公共场馆举行支持优生运动的展览，旨在宣扬优生知识、减少不良个体的出生。 此时，一位波兰医生横空出世。 在优生学派举办展览的同一场馆，这位叫做库尼（Martin Arthur Couney）的波兰医生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的早产儿秀，他的办展口号是「全世界都爱一个婴儿」。荒诞又颇透露出一丝大爱意味的主题展衬托下，优生学略显没有排面，只得往后稍稍。 这些早产儿秀坐拥「婴儿医院」（The Infantoriums）和「恒温箱婴儿」（Baby Incubators）等多个名目，但展览内容却如复制粘贴。 除了两小时的常规喂养时间，婴儿全天都会在各个「孵化器」中躺着被展示。他们身体周围会系有粉红丝带或蓝色丝带，用于游客识别性别。 早产儿秀展览（Youtube） 展览做大以后，库尼还确定了「根据地」。 除了常规展览，库尼在科尼岛的月神公园买断一个摊位，进行固定展览。他与知名医生朱利叶斯·赫斯（Julius Hess）博士一道工作，并聘请了一批现场护士，全天候照顾早产儿。 在月神公园，展览更加多元化。库尼鼓励护士把婴儿带出来，并在观众面前拥抱他们。其中，一位长期在月神公园工作的护士 Rehtt 还会经常向观众展示一枚钻石戒指，然后将其滑到婴儿的手臂上，以手指与手臂的对比来强调婴儿的体型之小。 借着游乐园的东风，库尼的展览随即收获了不少的利益。商人们瞅准了这一点，资本家的「东施效颦」使得市面上出现许多冒名顶替的相似表演。然而，由于这些节目通常不能遵循库尼操办展览的同等级清洁度与专业水平，一切开始往不正规的方向狂奔。 很快，这些猎奇表演引起了儿童保护组织的强烈抗议。 1897 年，《柳叶刀》刊载了一篇题为「为婴儿提供孵化器公开展示的危险」的文章，指责婴儿「孵化器」就像是动物展品柜与窥视器，将婴儿安置在这些「孵化箱」的展览行为是可耻的，尤其是这项表演甚至吸引了许多家庭和儿童。 官方媒体的文章一经发出，舆论哗然。只不过，众说纷纭的发酵依旧只停留在伦理层面，似乎从没有人好奇过库尼到底为什么要举办这些与常理相悖的早产儿秀。 没有执照的医学先驱 这一切，要从库尼的身份背景说起。 1869 年，库尼出生于波兰克罗托申。据悉，库尼曾在莱比锡和柏林学习医学，他的医疗执照由欧洲发放。但官方资料显示，库尼一生中都在不断变更自己个人背景的细节，文化和专业背景一直受到争议。 因此，库尼不仅算不上一个学术层面的医学先驱，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博士学位不适用于美国，因此他甚至够不上一个「真医生」的标准。 抛开这些未知数，库尼有一个身份被人们普遍认可，那就是作为巴黎的 Pierre-Constant Budin 博士的学徒（Pierre 是著名的妇产科医生，被称为现代围产期医学的创始人）。 1896 年，作为 Pierre 中介人的库尼举办了他人生中第一场展览，他向柏林大工业博览会的观众展示了婴儿恒温箱的技术，这在当时被称为「儿童孵化场」。 其实，早在十九世纪，法国杰出的妇产科医生斯特凡·塔尼尔（StéphaneTarnier）就提出在婴儿照料中使用恒温箱。但彼时，恒温箱的原始设计不过是一个加热的密闭盒子，人们认为他的想法并不科学，少有人理解。 而库尼对医学的敏锐度使他早早就认识到促进和传播此类机器的医疗重要性：这不仅是在传播一项技术，将来还可以用技术救人。 借着在柏林大工业博览会的这次展览，恒温箱已经获得相当大的关注。于是，库尼干脆把箱子与人结合起来，开始举办展览。 被放进恒温箱的早产儿（BBC NEWS） 很长一段时间里，库尼的展览与流行的优生学运动的主张背道而驰，他像是一个跳梁的小丑，玩弄他的滑稽秀。 但鲜有人知道，看似杂耍的行为背后，库尼希望通过这些展出向普通民众介绍早产问题，引起大家对早产儿这个弱势群体的重视，而不是选择直接放弃他们。 库尼称他的展品是许多「早产者」的最后选择。而事实上，经过恒温箱处理的早产儿存活率确实比许多医院要高得多。 为了证明孵化器的重要性和成功率，库尼还在自己的「根据地」办起了长期展览。其中，有一场早产儿秀展一直从 1933～1934 连续进行超过 18 个月，建造成本为 75,000 美元。这个展览带有一个巨大的标语，上面写着「孵化器中的活婴儿」。 到第二个夏天结束时，芝加哥的卫生专员开始参与库尼的工作。不久后，芝加哥就成为美国第一个正式为早产婴儿护理正式实施政策的城市。 肉眼可见，库尼的一步步终于推动了新生儿卫生事业的一大步。 「孵化器中的活婴儿」（Youtube）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库尼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无论何时露天市场关闭或是展览无法进行，他都试图将恒温箱捐赠给当地医院。尽管捐赠一直被拒绝，库尼也从未停止过这样的想法和行为。 1950 年，库尼去世，恒温箱已被大多数公立医院所认可应用。 严格的「婴儿孵化」 许多年后的现在，回过头看，库尼看似儿戏的商业逻辑背后，其实深深隐藏着医疗工作者的思维逻辑。 20 世纪上叶，高死亡率与高昂的护理费用使得早产儿变成一个被抛弃的城市边缘群体，早产婴儿常常在没有医疗干预的情况下死亡。 库尼迎难而上，他提出诸如钻石戒指戴上婴儿手臂这一类的宣传点，通过猎奇的早产儿秀获取流量：优生运动的展览在哪，他就跟去哪；怪异畸形秀的游乐园在哪，他就跟去哪。 在当时，库尼的医院照顾一名婴儿的平均费用为 15 美元，库尼却并未向患者父母收取任何护理费用。展览期间，每位游客 25 美分的入场费不仅可以支付婴儿的照料费用，还可以涵盖护士的薪水，同时为频繁转移阵地的展览提供经济支持。 站着挣钱、赚得相应报酬费用的同时，库尼也把这项技术带到大家面前。 库尼的每个「孵化器」高约 1.5 米，带有钢制墙，框架和玻璃板。为了使「孵化器」充满温暖空气，库尼用开水器将暖水注入管道，这些热水管道正位于婴儿休息的地方。 由于担心杂质进入培养箱的空气中，进入「孵化器」的空气首先需要通过悬浮在防腐剂中的羊毛，然后再通过干燥的羊毛，之后进入管道。随后，空气再从「孵化器」中循环出来，不断更新内里空气。 早期婴儿恒温箱（Youtube） 在这家「婴儿医院」，所有婴儿都将接受贴心仔细的医疗与生活服务。 每个与婴儿产生接触的护士都会被严格培训：婴儿首先要在温水中洗澡，他们的喝奶量需要具体根据接受牛奶的能力不同而定，多数由护士母乳或奶瓶喂养。 除此之外，库尼任职期间，护士还被明令禁止吸烟、饮酒及进食汉堡等食物，因为他认为这样做会影响护士的母乳质量。 库尼力求每一个细节都遵从医学与道德的指示，细列条条规定，目的是为可怜的早产儿营造最舒适、安全的环境。 尾声 在早产儿秀的故事里，尽管利用早产儿博眼球的这件事本身已经超正常的社会规范，背后的逻辑却是一个伦理的两难。 当怪异的展览与救命的善举被库尼巧妙揉进一件事里，是非对错更是变得难以界定。 首展的 40 年后，恒温箱在美国的可及性逐渐增高，库尼与早产儿秀主动退出历史舞台。 一位叫做 Beth Allen 的早产儿在老年接受采访时说道，「如果没有库尼，我根本不会拥有生命......」（内容审核：gyouza） 参考资料： 1.Snow, R., 1981. Martin Couney. American Heritage, (32). 2. 'Babies On Display: When A Hospital Couldn't Save Them, A Sideshow Did'. NPR.org. 3.Barry, R., 2018. Coney Island’s Incubator Babies. [online] JSTOR Daily. Available at:<https://daily./coney-islands-incubator-babies/> 4.Mars, R., 2019. The Infantorium. [podcast] 99% Invisible. Available at: <https:///episode/the-infantorium/> 5.Prentice, C., 2016. The Man Who Ran A Carnival Attraction That Saved Thousands Of Premature Babies Wasn’T A Doctor At All. [online] Smithsonianmag.com. Available at: <http://The Man Who Ran a Carnival Attraction That Saved Thousands of Premature Babies Wasn’t a Doctor at All> 6.Raffel, D., 2019. The Strange Case Of Dr. Couney: How A Mysterious European Showman Saved Thousands Of American Babies. 1st ed. Blue Rider Press. 7.BBC News. 2016. How One Man Saved A Generation Of Premature Babies. [online] Available at: <https://www./news/magazine-36321692> 8.Coney Island History Project. n.d. Coney Island Hall Of Fame: Dr. Martin Couney. [online] Available at: <https://www./hall-of-fame/dr-martin-coune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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