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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和她分手”,一个体制内青年的爱情故事

 maiko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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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些敏感内容,所以略加修改发出)

老何生活在北京

老何出生在官宦之家

老何在体制内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在婚姻市场,老何是含着金钥匙的抢手货,像他这样的大城市体制内青年,一直受到年轻女性,尤其是外地年轻女性的青睐。

一个在北京艰难求生的北漂,只要嫁给老何,就能长期居留北京,假以时日,她也能获得北京户口,享受到北京的服务与便利,成为一个真正的北京人。

作为老何的朋友,团长一向不担心他的婚姻问题,他家庭条件不错,工作稳定,性格随和,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要说老何的缺点,可能只有胖了,他175的个子,体重大概180-200斤,但他很白,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白面包。胖确实是缺点,但和他的物质条件、性格比不算什么,团长以前遇到过喜欢胖子的女孩,而且大不了还能减肥嘛。

团长的预料没有错,2年前,老何有了第二任女友,她也是北方人,他们都是某个985大学的研究生,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学历层次,同一个学科,他们的共同话语想必不少,老何和她聊的很开,渐渐的,他们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

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只是偶尔有矛盾,比如老何向团长抱怨过女友的自尊心问题,说她因为自己家里贫穷而不愿接受自己帮助,她之所以去北京某重点中学辛苦工作只是因为她不愿在他面前显得低人一等。他说他女友有着知识分子般的执拗,她希望以一个现代女性平等的身份与他交往。老何一向善解人意,自然非常注意这点,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

但是在2020年5月底,再次和他见面时,他却告诉我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女方,而是他,准确的讲,是他的家人,在结婚的最后一刻,他的家族表明了态度,他们坚决认为,身为家族的孙辈,他不应该娶一个小地方的普通人家,那个女生配不上老何。

(照片为老何所摄)

听到这个,我顿时惊呆了,这是2020年会发生的事情吗?这种说辞让我以为回到了封建社会,那时,大家族的门当户对十分普遍,官宦子弟只能找官宦子弟。改开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这种情况。我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他说:

“我父母对我们的相爱并不满意,但不仅他们反对,我的亲戚们,尤其是家里那尊佛发话了,他曾是个权倾一时的高官,之后调到北京,我们整个家族的事情他都有话语权,你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们和佛之间隔着几道无法逾越的高墙,我们一家子都是体制内,只要在体制内就要听他的。前些天,在我父母争取下,他让大家出资在北京给我买了一套房,他们的条件是,房子给我可以,但是我要和我的女友分手。

“也就是说,你选择了房子而不是女友?”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并不是贪图利益,而是他们用买房子这一行为向我表明了态度,这个态度就是他们绝不接受我和我女友的婚姻,接受了,以后就能生活无忧,不接受,就等于和祖辈翻脸,我现在在北京体制内,不可能和他们翻脸,我那时想如果本科的时候我留在湖南,也许就能脱离他们的掌控,但如今我年纪已经大了,只能屈从于他们的安排。如果我执意要和她在一起,失去家族支持的我也不可能给她幸福。

“我有点怀疑,你家的那尊佛毕竟是你的长辈,应该还是有些亲情的吧,我不信他就因你不接受安排就对你重拳出击。” 团长对他的话表示惊讶:

“你太不了解了,他们这种大佛,太多人主动献殷勤了,你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他们不热心,但是一旦他觉得你有损他的利益,他一定会重拳出击,对他来说,我身为他的孙辈,就应该光宗耀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体制内子弟,对方家庭至少要是大学学历,有文化有地位,总之,我的婚姻绝对不能让他丢面子。”

“哈哈,那他眼里什么样的女性才合格,还有既然他这个关心你的婚姻,他们没给你介绍几个?” 团长苦笑道:

“他们眼里,门当户对非常重要,而且一定要是体制内,还有要地位,那些在外经商的,他们都不认同,你还记得我跟你上次讲的笑话吗,说济南人宁肯当只有2000月薪的公务员,也不愿在体制外月薪10万,因为当地人就认体制,你在体制外挣得钱再多他们也不认,我们家原来在西北,那里和华北一样保守,我有时真想逃到广东去,那的人不会在意这些条条框框。

(照片为老何所摄)

“我女友一直担心我父母会出手干预,她知道一旦我父母知晓他们家的情况,一定不会同意我们的结合。她对我说她也是北方人,她知道她的父母和家庭,无法给我的家庭带来面子,她天天对我哭泣,担心分手的那一天会到来,也许我们本来就不适合,我是那么的无力,有时夜里都会醒来哭。最终审判日还是在结婚日前到来了。”

这真是一场悲剧,但他们既然如此关心你的婚姻,又不满意你自己的选择,他们有没有给你介绍对象?团长问:

“他们确实介绍了不少人,但人家瞧不上我啊,我老爸虽然是80年代名校的大学生,有正高的级别,但他的职位并没有实权,而且他把早年的财富都用来炒股,全都赔光了,当年拿钱炒房的,全都发了大财,那些体制内女性一听我家实际上无权无势,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二套房都没有,立即打消了念头,就是这么势利。

“哈哈,那你可真是难受,你自己喜欢的家里不同意,家里给你介绍的女方瞧不上你,你真是陷入两难,在这样下去,你就成大龄剩男了。”

面对我的话,他只能苦笑。

老何的问题其实并不是个例,我遇到的其他体制内青年也有这个问题,我的另一个同学也是在体制内工作,但他的家人深刻干预他的恋爱和婚姻,他看上了一个女孩,但他母亲不喜欢女孩,于是百般折腾,将他们活活拆散,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反抗,他说:我的工作、事业全是父母给的,现在我还住在家里,我怎么反抗,吃人嘴短,只能听他们的。

记得以前看《匆匆那年》,里面一个男配角父亲就是高官,当他违背父亲的意愿时,父亲总会来一句:没有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剧中的角色,其实反映了相当的现实。


那些父母出人头地,具有权势的孩子都面临摆脱父辈阴影的问题,他们依赖父辈和体制越深,就越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束缚与保护从来是相对的,你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获得了父辈和体制过多的保护,同时意味着你让渡了更多的自由。

体制内的红利越老越吃香,但刚进入体制内的人十分弱小。大城市的“体制内”工作,房子排10年未必轮到你,上海等地已经不分房了,北京即使公租房也得排队好几年。体制内各个级别的工资有相关规定,老何前三年不可能升职,平均每月只有5000多的死工资,年末奖金两三万到头。别说在北京买房,租房都困难。

体制内青年,在他们羽翼丰满前、必然和体制、父辈牢牢绑在一起,在他们年轻时,需要整个家庭的扶持,某种程度上,他们的自由意志在长期的束缚和保护中逐渐磨灭。他们已经失去了成为雄狮的可能,因为雄狮本就是通过反抗父辈而成长,他们的选择从来不多。

他们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不断升职,得到体制内的相应级别不断提高工资和福利,渴求分配的公租房或者共有产权配售房。随着年纪地位等的提升,他们会获得了越来越多属于他们的利益。在和体制利益绑定越来越深的过程中,他们最终变为了和他们父母一样的人

老何,是很多体制内青年的缩影,也是无数90、00后的缩影,他们在父辈的束缚与保护下过着庸碌的生活,也许他们早已丧失了自由意志和前进的动力。当美国的年轻人在桑德斯的带领下开始我们的革命时,很多90、00后却准备躺在前浪的温柔乡里,佛系的度完一生。

这代人会走向何方,我并不清楚,也许各种机缘巧合下,失去前浪庇佑的他们将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那些在野外幸存下来的幼狮,将变得比父辈们更为强大。


这是我新开的系列,从一个个小故事中见证中国社会的变化与发展,体现不同后浪的风貌。果喜欢欢迎大家打赏,读者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如果反响不错,我将继续更新这个系列

之后准备采访北漂、农民工和互联网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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