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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国祥 吉首有个地方叫沙子坳，沙子坳后面有座山叫甘棠岭，甘棠岭上林木葱郁，浓阴叠翠，满山满岭的楠竹吸人眼球，引人入胜。每当我爬上甘棠岭，在山间林荫小道上漫步，看到那郁郁葱葱的楠竹林，就会想起乾州农贸市场一角琳琅满目的竹制品，也想起了篾匠经刀与手的合作而创造的艺术世界。 篾匠，顾名思义，是将篾条编制成各类生活生产用具的匠人，在我国，这是一个古老的职业。据史料记载，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李冰修建水利工程都江堰时，就是用竹子编成的“竹笼”装上大量的鹅卵石投入岷江中，从而筑成了一道一百多丈的大堤，遏制了水势，把江水导入正流，这道用“竹笼”修成的大堤就叫“百丈堤”。这项水利工程历经风雨，千古不朽，至今仍在发挥作用，并成为后人参观旅游的热门景点。这是我了解的有关编制竹器用于生产生活的较早记录。 “宁可顿顿食无肉，不可居家无竹编”。在农村和城市，竹制品曾是人们的主要生活用具，随处可见，适用范围广泛，包括竹篮、竹筛、簸箕、背篓、摇窝、竹床、筷子、饭箩、竹睡簟等等，连小孩上学提的火笼也是用竹篾编织而成的。  手艺的传承。向飞卿 摄 小时候，我最乐意看到的就是饭箩和火笼。妈妈常把做好的饭装在饭箩里，再挂在厨房里，其后出门。饭箩通风透气，不进蚊虫，能很好地保存饭菜。每天一放学，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家取下饭箩，不管是红苕饭、洋芋饭，还是白米饭，都是狼吞虎咽，两饭下肚，舒服极了。冬天，妈妈会在火笼里埋上一坨烧好的茶枯炭，让我提着去上学。这温热的炭火能持续一天，手烘得暖暖和和，写起字来快多了。 竹篾制品在农业生产中也应用得很广泛，如晒稻谷的篾簟子，安在斛桶上的篾搪簟，挑稻谷、装稻谷的箩筐，筛油菜籽壳的筛灰篮，撮稻谷的撮箕，若安上竹篾块还可用撮箕挑东西。 那时，生产队每年都要请篾匠修补或编制农具。记得那年春天，我们生产队请来了三个篾匠师傅，老师傅姓姚，带了两个徒弟，在生产队队屋里摆开了架势。  逆光里的老篾匠 。张德平 摄 我父亲是生产队长，安排保管员找出旧箩筐、旧篾簟、旧筛灰篮等，要篾匠进行修补，还交代再新制几床晒谷子的篾簟和几副装稻谷的箩筐。 我们寨子周围有好几片楠竹林，姚师傅带领两个徒弟进入竹山砍竹子，抽条的成熟竹子是上好的材料。砍好后，师傅指挥徒弟将其剔除枝桠，再由几个男劳力运到队屋院坝。师徒三人按所制农具的长短要求，一段一段地把竹子锯好备用；在师傅的安排下，两个徒弟将竹子对半剖开，根据制作竹器的需要再剖成各种式样和规格的竹片，堆放着待用。 编织竹器，要经历砍、锯、切、削、编、织、拉、磨等工序，而剖篾是其中最细致、最关键的一道，技术含量极高，没有一年半载是学不会的。剖篾的细活，师傅要亲自上阵，他手口并用，将一块竹片剖成或青或黄的竹篾，或剖成篾丝。剖好的篾片和篾丝，要粗细均匀，青白分明。青篾柔韧且极富弹性，适合编织箩筐等细密精致的篾器。黄篾柔韧性稍差，难以剖成极细的篾丝，多用来编织晒簟等大型用具。  老篾匠：曾祥平 摄 师徒三人分工明确，两个徒弟负责修补旧竹器，师傅则负责编织新竹器。篾片在师徒三人的手指间前后翻飞，几天时间，一件件新旧竹器就堆满了晒谷坪。 我们小孩子肯看热闹，一放学都跑到队屋去玩，想要师傅帮做一把打鸟的弹弓。那时，生产队请匠人是到队干部家里吃派饭，姚篾匠师徒到我家吃过派饭，我和他们混熟了，晓得我守到那里就是想要一把弹弓，等其他小孩回家了，姚师傅就帮我做了一把，做完，我拿着屁颠屁颠回家了。 师徒三人在队上足足做了一个星期，该补的都补好了，该做的也做完了，完工那天，生产队到我家请篾匠师傅吃辞行饭。正好我的初中语文老师叶老师到我家走访，母亲留他一起吃晚饭。那天，母亲特别做了十来个菜，生产队会计、保管员也来了，还喝了红苕酒。因为小孩不能上桌吃饭，我就翘着嘴巴到隔壁房间写作业。他们酒过三巡，摆起了龙门阵，我竖着耳朵隔着壁板也认真听起来。 姚师傅讲了个篾匠对对联的故事，如今我还记得清楚。他说，古时有个岩匠爱对对联，每修好一座桥都要出一联让人对下联。有一回，他出的上联是：开大山砌小石修拱桥铺平路通南通北。此联一出，远近文人都绞尽脑汁，无一人对出下联。一天，有一位篾匠路过，听说此事，略一思索，就随口说出了下联：砍长竹划短篾挽圆圈箍扁桶装东装西。一位秀才听后，立马跑去告诉了岩匠，岩匠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后来，秀才拜篾匠为师，一边学编竹器，一边学赋诗作对，几年后，秀才科举中榜，入京当官，成就了一番事业……大家听后，哈哈大笑，明知只是传说，难究真伪，也不戳穿篾匠的自我吹嘘。 夜幕降临，客人离去。篾匠师傅对对联的故事，至今仍在耳边萦绕…… （未完待续） 来源：团结报 责编：石 健 ·END· 监制/角角 主编/麻麻 编辑/王向远 李艾家 石群方 审核/黄沙沙 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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