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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的“塔西佗陷阱”

 今日字条 2020-09-23

“塔西佗陷阱”,得名于古罗马时代的历史学家塔西佗,是他在评价一位罗马皇帝时所说的话:“一旦皇帝成了人们憎恨的对象,他做的好事和坏事就同样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厌恶。”之后被中国学者引申成为一种社会现象,指当政府部门或某一组织失去公信力时,无论说真话还是假话,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做坏事。

王莽是个悲催的天子,在他统治末年,天灾不断,干旱、暴雨、地震时不时就来上那么一下,放在今天,我们知道这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但是2000年前,这是上天的警示,就连城门起个火,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那时节,各地造反的势力特别多,不少人打出了恢复汉家天下的名号。公元23年,后来的东汉王朝开国皇帝刘秀,率兵打到了颖川郡,攻下了昆阳县、郾县和定陵县。王莽立即派出得力干将抵挡攻势,不幸遇到了猪队友。

猪队友姓王名邑,他调动了上百万人前往平叛,从洛阳出发,想要到宛县去,取道颖川郡,经过昆阳县,此时,昆阳城已经投降汉军。

这时候,严尤和陈茂两位统帅来跟王邑会合了。严尤,自比乐毅、白起,颇受王莽器重,曾经担任大司马,征战无数,胜多败少。他建议说:“自称皇帝的人在宛城,应当迅速前进。那里攻下来了,其他城邑自然平定了。”

王邑却说:“百万大军,所经过地方的敌人都应当加以消灭,现在攻下这个县城,把面的人杀光,踏着敌人的血泊前进,前头的部队唱着胜利的歌,后头的部队跳着胜利的舞,难道不痛快吗?”

便包围昆阳城几十层,城里的守军请求投降,王邑也不允许。

刘秀调动几千人前来援救,王邑根本看不起刘秀,自己带领一万多人巡视阵地,告诫各军营,都要约束部下不准擅自行动。王邑单独迎击,跟汉军交战,结果失败了,而大军也不敢擅自前来援救,昆阳城里的守军冲出来两面夹攻,最后,王邑只带着几千人逃回洛阳。

关中地区听到这个消息,震动恐惧,盗贼纷纷起事。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可怕的流言传播开来!

汉平帝是被王莽毒死的!

汉平帝名叫刘衎[kàn],原名刘箕子,他年仅9岁时被迎立为帝,14岁时就突然死了。汉平帝死后,王莽迎立年仅两岁的刘婴做皇帝,而他则称假皇帝,三年后,逼迫刘婴禅让,王莽正式称帝。

没想到,几年之后,大战正酣的时候,突然冒出这样一则流言,而且说得活灵活现,甚至后世的《资治通鉴》都采信了,连细节都有。

时间:公元6年2月4日

下毒方式:在椒酒中下毒

事件经过:王莽向汉平帝进献毒酒,致使汉平帝中毒害病而死。

听到这则流言的时候,王莽并不紧张,他早有准备,集合了公卿以下的官吏到王路堂。王路堂就是未央宫的前殿,王莽改制之后,把名字改成了王路堂。

原来,当年汉平帝生病的时候,他曾经写了很多向上天祈祷的信,大意是:“啊,天啊,不要让平帝受罪了,我愿意代他生病。死神啊,你如果要收割人命,就请放过平帝,把我抓走吧。”

他把这些信放在了保险柜里。如今流言一起,他当众打开保险柜,说:“你们看看,当年我是怎么做的?我天天祈祷保佑平帝,我怎么可能杀害他呢?”

但是,王莽没想到的是,当时新王朝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智商和新王朝官员们不断下降的道德之间的矛盾。

王莽的信没人信!

最有力的质疑是,策书是给上帝看的,你放在保险柜里干什么?

对这个质疑,王莽气得干瞪眼,直想骂娘,他说:“他娘的,当年周公玩这一套,怎么就没人有这么多屁话!”

王莽说的周公,指的是西周初年周武王的弟弟。

公元前1044年,周武王姬发取得牧野之战的胜利,灭亡了商朝,建立了周朝。可是第二年,他突然患病不起。周公便给祖先写了封信,说:“你们的嫡长后代姬发快死了,如果三位先王欠上天一个儿子,请以我来代替姬发去死。我灵巧能干,多才多艺,能侍奉鬼神。姬发不如我多才多艺,也不会侍奉鬼神……”

这封信交给史官放在保险柜里。

后来,姬发的病好了。

再后来,姬发还是死了,他十三岁的儿子姬诵继位,这就是周成王。

因为天下还不是很安定,成王年龄又小,所以周公摄政,辅佐成王。树大招风,心怀嫉妒的管叔和他的几个弟弟散布谣言,说:“周公将会对成王不利。”成王因此也怀疑周公,骨肉之间发生了隔阂。

有一年秋天,百谷成熟,还没有收获,天空突然出现雷电与大风,庄稼都倒伏了,大树都被拔起,国人非常恐慌。周成王和大夫们又要给祖先写信祷告了,他打开了保险柜,得到了叔叔周公几年前的信。

周成王问:“你们知道这事吗?”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说:“知道,但是周公告诫我们不能说出来!”

周成王拿着信感动地哭了,从此之后百分之百地信任周公。

过了一千多年,王莽照着葫芦画瓢,怎么就不管用了呢?当他搬出周公典故的时候,国人笑话他是东施效颦,总之无论他怎么说,就是没人相信他。

有人甚至扬言:“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王莽真急了,说:“你们不是说我是穿越回来的吗?我告诉你们,汉平帝死的时候,有监控摄像,不信调监控。”

结果,天下人说:“拉倒吧,你的硬盘是坏的!”

——你看,这就是王莽的“塔西佗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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