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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丨猫蛇之战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0-09-23

    远山含黛,近水淙淙;西邻蜿蜒长堤,东靠九曲黄河。小时候,我就生活在这样一处美丽的村落里。

    我家就在前街学堂的后面,院子不大,仅有两棵杨树,一棵树杈上有个鸟窠,里面住着两只花喜鹊,每日蹦蹦跳跳,叽叽喳喳。母亲在叫声中下地干活,我在叫声中起床上学,我们都格外喜欢它们,爱护它们。

    有一年的夏日,早晨起床,花喜鹊不见了,树下散落着零乱的长短羽毛。

    一天,我后半晌放学回家,比平时早了些。家中无人,我习惯地向杨树上望了一眼,却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但见杨树顶端,盘绕着一条黑花大蛇,腹部有一隆起的凸处,蛇身缓缓游走,不一会儿那凸起的部位竟不见了。我猛然意识到那条蛇偷吃了我家鸡蛋,怪不得母亲这些日子总埋怨鸡不下蛋呢,一定也是这条可恶的花蛇咬死了我家树上的花喜鹊,我真恨不得立即将其打死!但此时母亲并不在家,我又惊又怕又气又恨又没办法,紧张得额头冒汗。我摸了根棍棒,放下,又摸起菜刀,放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蛇缓缓爬下树来,又懒洋洋地爬到墙旮旯里去了。

    傍晚,我说给母亲听,母亲说,蛇最怕猫。于是,我就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跑到十几里外的外祖母家去,回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一只黑胖胖的大个头黄眼睛大乌狸猫,我们管它叫“大黑”。很快,大黑就跟我们熟了,成了我们家中一员。

    那是一个秋后的下午,田里的庄稼收割得差不多了,秋假即将结束,我们又快开学了。但天气依然十分炎热,中午头里我们小孩子在溪水里浸泡累了回家,我赤着脚,开了大门,猛然发现北窗台下的鸡窝里,缓缓爬出那条巨长的花蛇来,那花蛇的腹部,又有一处隆起的凸处,想必是刚吃了我家的鸡蛋!

    我头皮紧张得有点发麻,本想大喊起来。这时却瞥见敞棚的一角,那只大黑身子“弓”起,眼睛眯着,尾巴耷拉着,脊背上的毛发根根、片片凛然而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条爬行的花蛇。我下意识地摘下大门洞子墙壁上的一把镰刀,不知是出于壮胆,还是想助大黑一臂之力。

    就在我内心“怦怦”乱跳,胡思乱想之际,那条蛇已经爬到大杨树底下了,眼看就要上树,我心急火燎大喊一声:“大黑!”刹那间,就在那条蛇刚刚昂起头颅,随着“呜”的一声,大黑电闪火花般冲上去,猫和蛇已经缠斗在了一起。但听到“呜呜”连声,蛇身蛇尾恰如河流中的鱼尾翻翻滚滚,一霎那,尘土飞扬,花蛇百数次千数次地绞缠大黑,却没想到胖大黑此时宛若蛟龙,灵如猿猴,一张嘴死死咬住花蛇的颈部,使其诡计一次次落空,一条巨长的蛇尾“啪啪”抽打得地面呼呼作响,只让人看得心惊胆战!这样过了多时,我从惊呆中醒来,手里挥舞着镰刀,走近前去,我本想抽空子劈出一刀,为大黑助力,谁成想那斗势迅如电石火花,哪里还有我出手的机会?

    忽然间,我看到那花蛇渐渐衰弱了下去,大黑又一连连“呜呜”怪叫,正当我手舞足蹈欢呼之际,却见那蛇身蛇尾再一次猛烈地卷起,翻江倒海般向大黑席卷而去,大黑动作明显的迟缓了下来,一个躲闪不及,被蛇身死死缠住,又是一阵翻滚腾挪,从院中滚到南墙,又滚到东墙,来来回回无数次缠斗,我瞥见大黑紧闭双目,再也不吭一声,似乎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而那蛇身却越缠越紧,到了最后,蛇猫成了一堆,竟然一动不动了……

    我吓得大哭起来……恰好此时母亲赶到了,母亲目睹了极其惨烈的最后一幕,也惊诧地说不上话来。

    许久,许久,我还止不住呜呜咽咽,母亲拉起我的手,安慰着我,说:“吓着了么?吓着了么?孩子……”我为大黑哭泣,是那条千刀万剐的花蛇,把我家大黑给咬死了啊!

    就在这当儿眼上,那堆绞缠在一起的东西却“忽”地动了一下,那紧紧缠绕着大黑的蛇身一下完全松弛了下来,大黑此时也松开了嘴巴,却见它满嘴满鼻里全是蛇血。

    大黑并没有死,母亲说,大黑那是精疲力尽累的。

(已载7月10日《德州晚报》)


END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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