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明雨上菊花香 作者：雨柔 编辑：老板娘  清晨，天空下起微微细雨。 一家人计划好的去给外婆上坟，并没有因下雨而取消。我们的车子从城里出来一路穿山越岭，心里默念着小杜的《清明》去往外婆的乡村老家。路上车辆很少，有氤氲的雨气沁人心脾，山路两旁新发的绿叶生机盎然，桃花荧粉、梨花胜雪、在雨水的滋润中犹如出浴的娇娘。 外婆的坟坐落在一座风景秀美的小山坡上，据说那座小山坡的风水很好，它背倚群峦，面朝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周围是繁密的树林，清幽而宁静，有细小的河流从山上蜿蜒而下，淙淙的水声仿佛在给春天伴奏。真是一个看上去叫人舒心的地方。当初外婆选择在这里长眠，想必是知足的。 我手捧一束黄色的菊花，顶着微微的细雨，来到外婆的坟前。心里早已没有了悲恸的伤感，隔着十六年的阴阳之河，时光已把心头的大悲切换成永恒的怀念。 2001年春节前夕，80岁的外婆刚坐下来准备吃早餐，突然说了一句“主来接我了”然后就昏迷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外婆信主二十年，在她六十岁以前 ，身体极其不好，天天吃药。信主后精神有了寄托，活得也越来越乐观，越来越健康起来。她自己时常笑称“六十岁以后的生命是主给的”。 外婆虽体质柔弱，但却一辈子刚性，要强。在她四十岁的时候外公就瘫痪在床，一躺十八年。可以想象，那十八年精心伺候与陪伴的岁月里，她自己一个人承担了多少生活的重负。早年丧子的痛，生活艰辛的苦，五十八岁丧夫的悲，在她的脸上从来没有留下过哀伤的印痕，相反，她一辈子都是个春风满面，和气柔情的女人。   外婆在人前从未有过大声喧哗，从未和别人争吵过，她对好人要拿一百个好去待人家，对坏人也从不口吐恶言，从不讲究人是非。记得那些年姨夫对姨不好，两口子时常打架，我们大家都恨透了忘恩负义的姨夫，说外婆把这个从小没娘疼的姨夫当亲儿子养，还供他上了工农兵大学，结果到头来他对外婆的老姑娘却不好，真是没良心。可是外婆从来不怨怼。后来，我还问过外婆“你咋不恨那个和你闺女离婚的人？”外婆的回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人不该有恨，我对他好那是我作为长辈应该的，反过来他自己的路越走越宽了，他爱咋样就咋样吧！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我没有啥好恨的”。 我是外婆带大的孩子，我人生大部分温暖都是来自于外婆，记事起，我就天天跟在外婆的身边，每天晚上都是在外婆的被窝里听着她讲的故事熟睡的。我们祖孙俩一起合盖过的那张印满了小苹果的花被，永远温暖着我的回忆。 外婆去哪都会带着我，无论逛街采买还是听戏看电影，或者是走亲戚。后来上学了，偶有不能跟着她一起去走亲戚的时候，过后我都会听到亲戚对我讲“你这外婆呀！啥都惦记你，看到什么好东西都会说，这个给我家外孙女买了，那个给我家外孙女留着”听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外婆也时有教育我的时候，十几岁的少女爱照镜子，每当我在镜子前臭美时间长了，她就会发声了“女孩子不要老照镜子...”后边还有一堆老封建的话语，我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她是在教育我不要做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再大一点，我喜欢穿裙子，露着两条修长的大腿，她也是每次见了都要对我讲“别露大腿，又细又长的，不是好相”每次我都朝她笑笑，并不反驳。因为我知道她那个年代人的封建迷信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不然换了现在，有哪个女人能守候瘫痪十八年的爱人，还不到六十岁就甘心守寡的？ 有时候想想，外婆也有着杨绛先生的气质“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外婆虽没有杨绛先生那样的学问，但她出身地主家庭，从小就读书，也曾做过乡村小学的教书先生，在那个时代也是兰心蕙质，心灵手巧的。我见过她年轻时候的老照片，跟蝴蝶，阮玲玉一样的美人气质，有着老上海的味道，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她娟秀的钢笔字题的几句小诗，可见那时候的外婆也是懂风情的。外婆也是个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的人，她爱养花，也爱小动物，也从不与人争，五个姐妹里她排行老三，比他大的总要尖，她也就习惯了啥都可着姐姐，比她小的，又爱占着便宜，她也从不计较。有些事实是我这个晚辈都曾亲眼见过的，我实在看不过去外婆被欺负，就对她说“外婆，你太老实了”她却只对我一笑，并不言语。  后来，人生中经历的事多了，我才懂得外婆那不是老实，那是包容，她用她一颗博大的心胸包容着身边的每个人，大家都相安无事，才是她所安慰的。 外婆生命的火种在她80岁那年熄灭了，她老人家走得安详，没有一点痛苦。想必，她一生中所吃的苦就已经够了，所以当她去了的时候，老天也会对她有所眷顾，而她自己也是走得了无遗憾的。 倒是我对外婆一直有个未尽的心愿，由于她的离世，而成为我这一生中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结婚后就想把外婆接来给她养老，可是由于没有房子暂时跟婆婆住在一起，所以一直在等自己有房子的。但时不待人！事情往往不在计划中发展。外婆弥留的日子里我就在自责与追悔中折磨自己，当她咽气的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外婆你不要走啊！我还没有接你来我自己的小家，你还没有给我机会让我给你养老...你不要走啊！外婆...”那天，在那种追悔与大悲的情境之下，我哭到抽了过去。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每每想起外婆，我都恍惚地感觉到她就在我的身旁，我给她老人家敬茶，为她老人家做早餐，然后我看见她对着我微微地笑，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人生最大遗憾莫过于子欲孝，而亲不在呀！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一家人祭拜完毕，我再望一眼那个青翠的山坡，山风浩荡，墓碑在雨水中庄严肃穆。转身，那一捧留在外婆坟头的鲜艳黄菊散发出阵阵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作者简介 雨柔：东北人，却对江南有一种前世今生的乡愁。笔名素简。散文发表在青春美文，格言，疯狂阅读等杂志。 槐树街183号 | 原创“客栈文化” 一个以客栈为主要出没场所的自媒体 自由与梦想：一起笑傲江湖 聚集江湖人士 听最精彩的故事 欢迎成为客栈人 图片|网络 稿费联系微信号：137874933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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