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人」 文/张建成 01 十年前，一个风雪肆虐的傍晚。柳叶下白班后，急匆匆来到超市，为一岁女儿购买奶粉和襁褓用品。由于粗心大意结完帐才发现身上只剩下一元硬币。她拿着硬币，用公用电话给爱人打电话说：身上没钱啦，接她回家。电话那头，丈夫犹豫一下回答：你看外面下着大雪，妈妈没有从老家赶回来。我抱着孩子坐车去接你路太远，不方便。接着用商量口气说你坐公交车或打车回来，半小时以后，我抱着孩子去小区门口车站接你。 看来只能这样啦。柳叶心想：反正自己经常坐公交车上下班，和司机师傅人不熟，脸熟。先上车，说明情况，到站让爱人缴车钱也一样。这样想着，她急匆匆走出超市，冒着风雪，向十字路口一侧公交候车廊走去。 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行人，沿街门店已经开始关门。柳叶看一眼手表，时间七点四十六分钟。她知道冬季末班车是七点四十分发车，开到她上车地点是七点五十左右分。她抬头向候车廊方向望去，一辆公交车正在启动。她紧走几步过马路后，公交车已经消失风雪中。她气喘吁吁跨上路边台阶，走到候车廊下，等待末班车。  02 雪花在飞旋飘落，地上白茫茫一片。柳叶想 ：这么大风雪，一会爱人抱着幼女去车站，万一被冻病又得去医院。想到这里，她有点心急。不断走到路边，探头向马路右边看，期盼末班车快点出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末班车迟迟没有开来。倒是有一个人，从马路对面小区往柳叶这边走过来。路滑，那人走路脚步有点急，快走到马路台阶边缘时差一点滑倒。身子摇晃两下，才站稳。然后脚步慢下来，迈上台阶。走到柳叶身边两三步远地方，弯腰低头，双手拍打头上和肩膀上落雪。柳叶瞥一眼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 看不见末班车开过来，柳叶心里直犯嘀咕；再等一会末班车还不来，那就说明刚才过去那趟车就是末班车，看来自己只好拦出租车回家。一想到打车，她又心疼钱。决定耐着性子在等一会，因为末班车在天气不好情况下晚点，也是常有的事情。 美女， 看见42路末班车过去没有？中年男子问。 随着问话声，一股浓烈白酒味随风扑来。柳叶讨厌酒精味道，后退一步想；怪不得他过马路时差一点摔倒，原来喝多了酒。于是冷冷回答；我也在等42路末班车。 中年男子在走廊下开始踏着积雪度步，并不断走到路边，探头向马路右边看。看样子，像有急事。 过一会，中年男人又度步到柳叶身边问：几点钟了？ 柳叶犹豫一下，四处看看，只有自己和他。有些担心想：附近没有行人，喝了酒的人最好不要得罪，省得惹麻缠。她不情愿看一眼手表，指针显示八点十分。柳叶说出时间，又往路边跨两步，探头往路上看。路灯下，只有雪花飘落的更欢。 看来没有末班车啦，中年男人嘟囔着说。四周很静，柳叶听的很清楚。她心里一凉，暗想看来只能打车回家。 中年男人嘴巴重复着那一句话,看来真是没有末班车啦。他又度步到柳叶身边，突然问:你去哪里，咱们拼车一快走吧。 柳叶没有搭话，心想一个喝了酒的陌生男人，主动提出要和一个陌生女子拼车。他是邀请人过了份，还是想干啥。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中年男人见柳叶没有回话，显得有点尴尬。犹豫一下，走下马路台阶。 中年男人站在风雪中，老半天才看见开过来一辆出租车。他招手，风雪太大，大概司机没有看见有人拦车，车缓慢往前走。中年男人撵着车一步一滑紧走几步，大声叫喊，车停下来。中年男人走到副驾驶室门边，回身冲路边柳叶大声喊一句话:走不走? 柳叶没有搭话。 中年男人望着候车廊下的柳叶，停了几秒钟，转身去拉车门。 柳叶望着出租车，大脑瞬间出现一个念头:说不准爱人已经在风雪中抱着女儿在等待，不见自己到来，不知道该多焦急。想到这里，她突然鼓起勇气大声喊:等一下。手里拎着东西，朝出租车一步一滑跑去。跑到车边，两人几乎同时拉开车门，弯腰钻进去。车内热气扑面，温暖如春。  03 出租车起步，司机缓慢开着车，问到哪里下车？中年男子说出下车地点，接着偏头，问坐在后面的柳叶去哪里。柳叶说出目的地。中年男人说同路，只是比他远一站地。 出租车两道雪亮灯柱照亮前方，车缓慢走着。灯光下，柳叶看见雪纷纷扬扬下的更急，更大。这才庆幸自己鼓起勇气，及时上了车。司机看来是一个嘴碎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和中年男子说闲话，柳叶没有心思听别人聊天，此刻她恨不得让出租车飞起来，立刻到站下车，见到爱人和孩子。 司机问中年男人：这么晚了，下着暴雪还出门啊？ 中年男人回答：单位值班。接着反问：你们都是几点钟收车回家？ 司机回答：刚才就是收车回家。恰好碰见你们两人，顺路拉趟客。 中年男人又说：下雪天打车人肯定多，多跑几趟赚钱。司机说：天气恶劣，不敢开快车。只能低速跑，不少耗油。你看，街上还能看见出租车吗？说着话，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瞥一眼柳叶，忽然改变话题，用嘻皮笑脸口气说：老哥哥，我们跑车的人不如你们公职人员啊，值班还带个年轻漂亮女人，好心情。 中年男人显得有点不自然，他偏头看后座上柳叶一眼，干笑几声说：顺路搭车的，你刚才没有听她说下车地点？ 车打滑，颠簸了几下。司机闭上嘴巴，集中精力开车。没人说话，中年男人觉得无聊。过了片刻，偏头问柳叶话：美女，你在哪个单位工作？ 柳叶没有想到中年男人问她工作单位，大脑瞬间闪出一个想法：不能告诉他工作单位，防止以后惹麻烦。她想起一个闺蜜工作单位，于是产生吓唬一下中年男子念头。提高声音说：钢城公安分局。 中年男人不说话啦，车里一片沉寂。 柳叶为自己机智回答，内心暗暗高兴。想看来吓唬住他啦。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又问：你们武局长还好吧？ 柳叶没有想到中年男人向她打听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听见柳叶回话，中年男人突然哈哈干笑两声说：明天你见了武局长，替我问个好。就说城管大老张想他啦，改天请他过来喝二两。 柳叶嗯一声，算是回答。车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缓慢往路边靠。柳叶望计价器瞥一眼：19.8元。车停稳，司机打开车顶灯。中年男人从上衣兜掏出一张二十元钞票，递给司机。柳叶突然想中年男人付了车费，马上就该和我要钱啦。自己身上没有钱，他要是把自己拉下车讨钱怎么办？风雪中的晚上,想到这里，她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中年男子推开车门，没有立刻下车。只见他望车外看一眼，犹豫一下，伸手往上衣口袋摸索。过了几秒钟，手离开口袋，往驾驶台噹啷扔下一枚硬币，冲司机说：把她往前送一站地。接着偏头，半真半假冲柳叶说道：别忘了替我向你们那个什么武局长问好啊。话里好像有话，像是无意中告诉司机柳叶是公安局的人。说完话，眨巴几下眼睛。下车，返手关上车门，朝路边不远处一个大门走去。 柳叶眼睛透过车窗玻璃， 望着中年男子走向不远处大门，内心闪出一丝温暖。同时，又为自己吓唬人的想法，感到一丝愧意。 这件事情过后，柳叶身上常常备着十一元钱。心想遇见那个中年男子，把钱还给人家。可惜，总是遇不见那个中年男子。有一次柳叶领着已上小学五年级的女儿，路过那个大门时，手一指里面说：孩子，这里面有一个好人。 女儿反问道：妈妈，我听你说过好几次这样的话啦，什么样的人是好人啊？ 柳叶一愣，认真思考了片刻说：好人嘛，就是在别人遇到困难时，他肯伸手帮助遇到困难的人，那人就是好人。 女儿似懂非懂望着她，点一点头。  编辑|安默 作者简介 张建成，1961年出生河北邯郸市。中共党员。由于自己喜爱文学,业余時间写作,曾在邯郸日报,晚报,电视报以及邯郸文学杂志上发表过近百篇通讯报道、诗、散文以及小说。  槐树街 素酒一杯琴声远，江湖几度风雷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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