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村庄在过去50年里相互不再联系,也没有接触,甚至严重到宁可绕行几公里,村民也不愿意踏入对方的地盘。什么恩什么怨才会这么敌视对方?其实就为了一块石头的名字。 事情要从50多年前说起,当时的哥伦比亚麦德林市准备修建水电站,最终定址市郊130公里外的瓜塔佩湖,因为这里平均海拔将近2000米,涉及搬迁的土著数量并不多。 1969年水库建成开始蓄水,但工程师没想到的是,实际水位会超过预估水位4米多,被淹的土著房屋也从预估的300多栋变成1000多栋,主要集中在瓜塔佩镇中心,约有3000人无家可归。 迫不得已,灾民们只能在西郊村民的房顶上加盖一层暂住。等水库统计损失做完赔付后,村民们却发现这样“拼居”也很不错,于是就保留了这个做法,瓜塔佩村就这么留下很多每层颜色都不一样的建筑,找不到屋顶加建的村民就只能把房子建在湖边。 然而,事情到这儿还不算完。 原本的瓜塔佩土著是围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修建房屋的,小镇被淹没使得这块巨石变成四面都是水道的“孤岛”,在土著们忙着修建“屋上屋”的时候,麦德林恰巧在重新规划分区,把孤立的巨石划到距离更近的埃尔佩尼村。换句话说,在官方地图里,巨石变成埃尔佩尼村所有。 这块巨石源自5500万年前的地质活动,剧烈地震使这块平原出现坑洼不等的崎岖面貌,与其他区域不同的是,唯独这段巨石整体巍然不动,因而被土著当成是“图腾”而虔诚祭祀。 哥伦比亚政府曾经做过调查,这块巨岩的地表部分高约220米,最宽处约385米,主要成分是石英和云母,整体面积约有2200万立方,预估重量在5000-6600万吨左右,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体岩石之一。 在巨石变成“孤岛”前,当地土著从来没有攀登过,据说是因为岩石中部的那条裂缝,会因为人类亵渎而越来越大,最终使巨石分崩离析。直到1954年,有三个埃尔佩尼村的少年在岩壁上插入木棍偷偷登上山顶,两个村庄从此产生矛盾:瓜塔佩村民说少年破坏“图腾”,埃尔佩尼村民则指责对方“小题大做”。 巨石被麦德林政府划入埃尔佩尼村后,埃尔佩尼一个有钱富商马上召集工人在岩缝中修建水泥阶梯,直接把瓜塔佩“图腾”变成埃尔佩尼村的娱乐休闲之地,不少年轻男女还把岩顶当成表白之地,对着旷野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 这些做法,自然惹怒了瓜塔佩村民,双方于1978年第一次爆发群体冲突,约有1000多人参加“战斗”,在哥伦比亚军队的介入下才罢手。 没过多久又爆发第二次,几个瓜塔佩村民趁着黑夜偷偷爬上岩顶,用绳索吊至北面正对埃尔佩尼村方向,准备写上瓜塔佩(Guatape)的名字来证明归属。结果写完“G”再写“U”的时候就被对方发现了,数百人浩浩荡荡的冲上岩顶阻止,有人趁乱把绳子割断导致其中一名瓜塔佩村民掉落悬崖摔死,闻讯赶来的瓜塔佩村民一怒之下把水泥阶梯给砍断,双方矛盾从此再难调节。 在此之后,两个村庄都对外宣布拥有这块巨石的归属权,也因此有了两个名字:瓜塔佩岩和埃尔佩尼岩。 这个事儿从麦德林一直闹到哥伦比亚最高法院,经过无数次调解仍无成效,哥伦比亚甚至邀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前来认定,希望巨石能进入世遗名录由官方出面接管,但联合国审定后却认为:巨石并无独特文化或其他特色,在地球演变史中的研究成分也很欠缺,不具备成为世界文化或自然遗产的属性。 左右衡量之后,哥伦比亚最终做出“由政府代管,暂不划分属地”的决定,简单的说,当时的高层不想因为这个事儿得罪任何一方,暂时不划分属地的意思,就是交给下一任去处理。而下一任接手后发现,巨石还是有很大的旅游潜力可以开发,因此修缮一新后对外售票开放,最初定价为3万比索(约53元人民币)。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巨石门票降至1.5万比索,也就是说,瓜塔佩居民的份额免收,代表他们没有拿“图腾”赚钱,剩下的门票收入扣除维护、人工等费用后归埃尔佩尼村所有。 表面上,两个村庄互不来往、没有接触也没有矛盾了,但在私底下仍然相互较劲。 巨石降价后吸引大量游客前来,瓜塔佩村占据地理优势(麦德林过来先到瓜塔佩村),村里开了很多餐厅和民宿,绝大部分游客也都选择在瓜塔佩村落脚。 埃尔佩尼村民自然不爽,于是也开了很多餐厅和民宿,还把价格狠狠的往下压,旺季期间甚至打出“零利润”的口号跟对方抢游客。 在周边村镇居民眼里,两个村子闹的越狠他们越有好处,因为物价比其他地方要低不少,使得很多周边居民也纷纷跑来消费。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4年,直到哥伦比亚旅游局受不了了,因为物价已经低到其他景点门可罗雀,游客都跑到巨石附近度假。 为了杜绝两村斗气,哥伦比亚宣布瓜塔佩村只能保留10%的民宿旅馆,开餐厅酒吧则没有上限,而埃尔佩尼村只能保留10%的餐厅,民宿也没有上限。 对于我这种游客来说,不管是哪个名字都可以,只要物价够低就行。 然而,等我得知这些趣事再赶过去后才发现,这里的物价早已恢复到哥伦比亚正常水平,甚至部分物价要高出一大半。比如这简简单单的一顿水果饭,哥伦比亚其他地方最多2万比索,瓜塔佩居然要3.5万,随便逛了逛水果店,大部分价格都要贵上一半。 临走时突然有个念头:这一切会不会就是个局,而我,或者说所有游客,都是局里的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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