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乾,字九临,陕西榆林人。荫生。康熙十五年(1676)前后,知广德州(今安徽广德市)。二十一年(1682),任户部郎中。二十五年(1686)前后,知瑞州府(今江西高安一带)。二十九年(1690),知泉州府(今福建泉州一带)。三十年(1691),因督、抚两院会荐,三度上奏,破例升补分巡台厦兵备道,于次年赴任。三十四年(1695)任满,调升浙江提刑按察使。宦台任内,主持纂修《台湾府志》,为台湾官修志书之始。并定“台湾八景”曰安平晚渡,沙鲲渔火,鹿耳春潮,鸡笼积雪,东溟晓日,西屿落霞,澄台观海,斐亭听涛,且各为五律一首以题咏。 这是组诗的第一首。安平,在今台湾台南,是台湾最早开发之地。 “日脚红彝垒,烟中唤渡声。”唐元稹《闲》诗二首其一曰:“篱筛日脚红。”日脚,太阳穿过云缝射下来的光线。彝垒,即夷垒,谓安平古堡,荷兰殖民者1624年建,曾是荷兰人统治台湾的中枢。郑氏王朝三代宅第亦在此。首联开门见山,将题中“安平”“晚”“渡”三个关键词都点出了。“彝垒”点“安平”;“日脚红”,点“晚”;“唤渡声”点“渡”。落日的馀晖染红了安平古堡,渡口弥漫起一层薄薄的烟雾,烟雾中传来呼唤渡船的声音。“红”字,形容词作动词用,炼得精彩。上句有“色”,下句有“声”,行文亦错落有致。 “一钩新月浅,几幅淡帆轻。”上句或有取于唐王周《无题》诗二首其二:“一钩新月未沉西。”颔联循惯例作对仗,描绘渡口外的海上景象。天空升起浅浅的一弯新月,水面飘着几艘轻快的帆船。水墨写意,清淡而空灵。画面简净,朴素自然,是五律特有的审美风尚。 “岸阔天迟暝,风微浪不生。”下句或有取于唐钱珝《江行无题一百首》其三十三:“风微浪不惊。”颈联亦循惯例作对仗,继续描绘渡口外的海上景象。海岸寛阔,空间广大,天色自然比山区、林区要昏黑得迟。风不大,故海上波澜不惊。二句风格,与上联统一而和谐。值得注意者,两联都是一句写天空,一句写海面,章法井井,颇为整饬。 “渔樵争去路,总是画图情。”去路,谓回家之路。明谢承举《泊新涂》诗曰:“渔樵争晚渡。”汪广洋《渔樵清会图》诗曰:“总是画图人。”并可参看。尾联诗笔又拖转回渡口。说渔父与樵夫争渡,其实不要呆看。按照生活的逻辑,争渡的自然还有商贾、游客,各色人等,只不过“渔樵”因措辞清雅而更适合入诗,在古典诗词中比较常见,故被诗人挑选来作代表而已。一“争”字凸显出渡口的热闹。渡口热闹如此,则当地人烟稠密,市场繁荣,可不言而喻。所以,那争渡的场面,才值得画作丹青。它正是宝岛重新归入中华版图后,太平、繁盛气象的表征!以此作结,便雍容不迫,馀味深长。由此返观颔联景象之和平,颈联境界之清穆,可见诗人在选择风景时,写什么,不写什么(例如,海上风暴也属常有,但他就不写),都是有所考量的。 至迟自宋代开始,某地八景,十景,乃至数十景,已逐渐成为诗词、图画的时尚。或分别创作,诗词是诗词,图画是图画;或通力合作,一诗(或词)一画相配。后者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尤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玩味此诗末句“总是画图情”,我们有理由推测,或许它就是《台湾八景图》中的一首题画诗。 欢迎楼友们继续在公众号专辑后面,留言您想请教钟教授的有关诗词方面所有问题。答案会在本刊陆续公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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