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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记 | 已凉天气未寒时

 xxjjsdt 2020-09-25

每到九月中,第一锅金味栗子热腾腾的香气飘出时,南京人就知道秋天终于要来了。不过对于这个火炉城市来说,秋老虎的余威仍未散去,秋天的脚步还在门外迟疑,须得几场秋雨过,炎热逐渐退场,天气才能慢慢转凉。

终于到了秋分时节,此时的凉,如月华初生,渐渐地弥散开来。秋色尚未斑斓,金风细细,桂香飘渺,阴阴天色,一霎儿雨一霎儿晴。人在风中,也和草木一样从容了许多,一切都是那么适意,着一件单衫便恰到好处。清晨,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经雨后的碧绿香气是那样的清冽,让你在深深呼吸的同时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无端地心生许多美好,让你迫切地想忙里偷闲出去走走。

湖光山色

如果你既想看山又想乐水,玄武湖公园自然是不二之选,在那里你可以饱览大片的山水。走进玄武门,湖光山色迎面而来,右手边是大片开阔的水域,天光云影,远山一痕,翠色绵延不断,紫金山九华山、台城柳、鸡鸣寺塔尽收眼底;左手边是十里荷花,菡萏香销,翠叶未残,无尽苍绿间偶尔跳脱一抹粉红,隔水处,烟柳暗长堤。沿着水边走,莲叶的清苦气息随着湖风而来,夹杂着一丝湖水特有的淡淡腥气,忽而又被一缕缕久违的秋香驱散,让人心中一喜,郭璞墩下的早桂开了!

走下郭璞墩的石阶,人就浸到了桂花香里,仔细看,枝头的繁密花苞还未完全打开,却已经是“喷清香桂花初绽”,细细香喷满秋风中,幽微灵动,四处游移。走进樱洲,长廊外的桂花树也还满是花苞,却仿如织了一张花香网轻轻地将你笼罩,或者有已经盛开的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就如同你深深嗅时又闻不到了似的和你捉迷藏的香气一样。桂香是底色,微风中还飘忽着许多不知名的香气,丝丝缠绵交织,这就是秋天的味道吧。

彼岸花

绿草地上开得最美的还是彼岸花,那样鲜红的花朵,一簇簇一片片,恣意喷吐着没有温度的火焰丝。最暖的色彩,却有最凉的寓意,开得那样如火如荼却只是让人觉得凄艳无比。水边的彼岸花无疑是更加美丽的,因为映着后面幽绿的湖水和水中的莲叶。莲叶田田,真的是田田啊,绿杨阴里有人在吹萨克斯,浑厚的声音如绸带在秋香里扭摆,断断续续。走下堤岸,循着荷香走,荷香一路,其实没有几朵花了,香的是荷叶的清气。难得有一段开阔的水面,水上有铺着的圆荷,曲折的莲桥上有白衣飘飘的古装仙女撑伞伫立。对岸飘来歌声,有老人在深情地唱着他们那个年代的情歌:

“ 呜喂,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姑娘啊我要和你见面, 向你诉说心里的思念……要等着我呀,要耐心地等着我呀,姑娘……”当年的姑娘,如今也早已满头白发了吧。 
  
这样阴天的秋日下午,四点多天色就欲暮了,走在水边,千屈菜梭鱼草再力花都渐老,嫩凉生,湖水中绿萍满覆,红莲脱瓣,碧沉沉的莲叶间有鸟在细细碎碎地轻啼,不时有鱼儿或是青蛙跃入水中的噗通声,水的声音油绿厚重,喜鹊在远处聒噪不止。在水边的石头上坐下来,看脚边红蓼初绽,芒草雪白,一时又静了下来,岸边垂柳千行,缠绵拂水,安静极了。头顶的乌桕树上忽然有鸟尖厉地叫了起来,像吹筚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远处桥边有游人三三两两走过,寥寥人语,晚饭花的清香里,恍恍惚惚又回到了尘世。

蒲苇
  
走过湖水的另一边,水湄的芦荻和蒹葭仍是青绿的,蒲苇却已花开似雪,如丝碧叶缕缕垂下,隔水的城墙上绿树丛中隐隐可见鸡鸣寺的黄墙和佛塔。“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一辆游览车载了满满的游客从桥上驶过,留下这几句诗在渐渐黯去的秋光里余音袅袅。

关于作者

素纸 本名顾卉,自由撰稿人。喜爱花草、诗词和古雅的闲情生活。著有散文集《几回花下坐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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