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热闹了一个夏天的脱口秀大会终于落幕，李雪琴没拿下冠军，却彻底火了。 一个毫无脱口秀经验的女生被李诞称作天赋异禀。罗永浩说她才是自己心中这一季的冠军，媒体给她取的标题也是《李雪琴降维打击脱口秀》。 在此盛赞前，李雪琴还是一个极富争议的人物。她在清华门口喊话顶级流量明星，被嘲低俗、无厘头。有人直言“北大毕业又怎样，还不是堕落当了网红？” 就连李雪琴自己都说：“如果你说你是一个网红，人家会看不起你，但如果你是脱口秀演员，感觉就不同了”。 从北大高材生到抑郁症患者再到百万网红，较于那些夸奖追捧，我更关心的是，当一个北大高材生决定去讲段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01 “念了北大就不能当一个废物了吗” 在今年夏天前，许多人认识李雪琴，是在2018年。向她隔空喊话，一时登顶微博热搜，所有人都在问“李雪琴是谁？” 起因是一个追星视频。一个染着黄发，素颜，看上去有点楞的女孩，站在清华大学门口喊出： 你好，我是李雪琴。今天我来到了清华大学，你看这是清华大学的校门，多白。 靠着模仿大碗宽面的梗，这则极具反差、无厘头的视频被播放了100多万次，李雪琴粉丝数眼见着涨到100多万。  这个连普通话都不会说的东北姑娘，很敢追星。她先后在网上向篮球运动员郭艾伦、百度CEO李彦宏等名人喊话。 神奇的是，他们竟然一一都隔空回复了。她又大着胆当面喊话吴彦祖，像唠嗑一样上去问：“你吃饭了么”。 没想到男神真的回答“吃了”。不光她，看完视频的大家全都乐翻了，追着喊她“追星锦鲤”。 东北话“你吃饭没捏”也被带火了，迅速成为网络热词，吸引无数人模仿。她成为2019年第一个现象级网络红人。 顺着势头，李雪琴淡定地接下了网红这个称号。用她的话来说是内容创作者，分享生活的人。 但哪怕做网红，她拍的视频也不够高级，总带点土味又随性，最短才几秒钟。许多人看完觉得这人疯了，简直把抖音当朋友圈使啊。 200多个视频里，她会假模假样地教大家念奢侈品的英文名，全是东北腔谐音。要么坐在拖拉机上教人分辨奢侈品，一通吐槽。 让人爆笑的一个视频，是用唱rap的方式普及东北人怎么搓澡。镜头里，她一边唱着词，一边拿着搓澡巾大大咧咧地教学。  以及24岁生日时，因为心疼爸爸从铁岭带来的蛋糕被压坏，直接哭崩了“我爸不会用外卖软件，就已经碎掉了……” 随着爆红，骂她的人也铺天盖地的来了，“北大毕业的竟拍这么Low的视频？”“北大毕业纽约大学硕士，不去做学术科研，真是浪费资源”...... 甚至连李雪琴都自嘲，提到网红，别人被骂炒作、整容，她就不一样了，直接就是低俗二字。 每次活动出去跟人介绍，她开口说“大家好，我是一个网红”，底下的人哄堂大笑。 直播间里也总有人问，你是北大的么？她回答是呀。别人就继续说，你这样怎么能上北大？最后实在被问烦了，她干脆说自己北大学历是花钱买的。 以上这些经历被她编进段子里说出来，让人觉得好笑以及略微苦涩。质疑声从来没断过，但李雪琴在乎这些评价么？ 事实上，爆火前她就曾愤不过地发问：“念了北大就不能当一个low逼吗?念了北大就不能当一个废物了吗？”  02 抑郁辍学当网红，消解精英的一切 今年脱口秀大会里，李雪琴的“废”和“丧”从第一场就显露出来了，她说话带哭腔，不停搓揉话筒，像是紧张地随时要哭出来。 比赛内投时，她是倒数第一，很多人都想选她PK，原因是最有可能赢。一直到进前十强，李雪琴的反应都是自己怎么还没被淘汰？ 但上了台李雪琴一开口，不少人脸色变了，不管她说什么都能全场大笑。有人开玩笑地说学霸就这德行：嘴上不行，分数比谁都高。  李雪琴学习成绩确实好，也真没什么野心。虽然从初中开始她就是年级第一，却根本没想过要考北大清华。 在那所辽宁省重点中学，几乎所有学生都奔着北大清华去的。填志愿学校时，她是班级第4名，战战兢兢地填了中国政法大学。 这个她觉得已经很了不起的志愿，老师直接让改掉了，觉得影响班级士气。最后老师示意下，她才敢写上北京大学。 李雪琴家境不算好，14岁那年她家道中落，父亲离家，去纽约大学读书的钱，也是跟爷爷奶奶借的。 李雪琴唯一能安慰自己和家人就是保住班级第一的成绩，“说实在的，我从14岁开始就没有理想主义了，我人生的理想就是赚钱。” 就这么被推进北大，一路跌跌撞撞。这个别人眼里的天才少女不开心，丧，大四毕业得了抑郁症，“一闭眼就心悸、心慌”。 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进入北大心理中心倾诉。针对情况，心理师说要告诉学院。每年到毕业期末，北大看抑郁症人变多，也是学校最警惕的时候。 女孩形容自己当时差点跪在地上，几乎是痛哭着哀求，“我求你不告诉学院，我怕我妈知道”。 但最后心理师还是告诉了学校，这是她对北大最失望的一次，“觉得荒唐，学校的目的不是我帮你，是我看着你，千万不要出事”。 之后李雪琴开始吃白忧解，她有了瞬间的错觉——被生活放过了，于是收拾好心情的又去了纽约大学攻读硕士。藏在心底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有次北大组织大纽约地区校友会，她以为氛围肯定轻松，特意穿高跟鞋化着妆去了。结果参加校友会的人不是医生就是律师，全是美国高薪职业。 她认真跟别人介绍自己，结果那人笑笑，走时要了所有人微信，唯独没有要她的，“真是格格不入，没人会跟你说话”。  后来纽约留学经历又被她编进rap里唱出来，“那个城市她弥漫着欲望，你不忙着挣钱就没有资格谈梦想”。 当再一次坐错纽约地铁后，她下车看见一个中国老人拉二胡，突然间就想家了，干脆直接买张飞机票逃跑了。  回到北京，随着在网上突然的爆红，对于李雪琴又是痛苦的一年，拿着投资人的一笔钱，开始创业。 因为北京的高房租、高人工费，她只能不停地去Social，不停地接广告。电话、短信时时刻刻在耳边炸开。 压力太大，她用刀划伤了手腕，止完血，又重新坐回电脑前，继续工作，心里想的却是浪费了一个小时加班时间自杀。
她发了一条微博像是劝别人也像是劝自己，“累了就停一下，别怕被别人说‘你不能吃苦’，吃不下的苦我们就不吃，没什么丢人的”。 03 从李雪琴到十万“小镇做题家“ 如果不是在脱口秀上，听见李雪琴把自己的故事编成段子说出来，很多人还不知道她今年重新回到老家铁岭。 一些人眼里，这或许又是次混不下去的“逃跑”。包括我在内也很惊讶，明明已经火了怎么会离开北京?不遗憾么？ 但李雪琴想明白了，说的每一句话都扎心：为什么梦想一定要在被北京实现，又不是举办奥运会？ 对于她来说，梦想真的不必要宏大，可以特别简单。她曾想过开奶茶店，哪怕知道会胖，但喝奶茶的时候是真开心。 就跟她的视频一样，或许没什么意义，既不深奥，也没什么大道理，但就是让人觉得快乐。这是我们正常人需要的真实和柔软。 李雪琴在沈阳的一处创业园里开了公司，租下三层楼租金都比北京便宜，招了19个员工，继续当网红，拍视频，转型MCN公司。 她终于可以不用跟不熟悉的人一起工作，强迫跟别人不停地Social，这座赵本山口中的“大城市”足够接纳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 疫情期间，她又跑去了沈阳航天航空大学门口尝试摆摊。等再被关注到，是她在视频中介绍东北大米，为家乡带货。 像两年前一样，引来的是央视主持人海霞的回应，随后央视新闻在下方评论，点名夸赞东北大米。
从最初嘲讽到漫天夸奖，李雪琴始终惶恐，她太清楚这背后的期待和压力，连续发了两条微博，“我没什么天赋，苟住就不错了”。 无论李雪琴还是今年备受争议的“考古界团宠“钟荣芳，都是没有迎合精英路线，清醒认识自我，选择遵从内心的人。 到底该成为什么的人？这是永恒的话题。我唯一清楚的是，时代变了，优秀年轻人有了更多的选择，不必一种生活拼破头皮。 今年5月豆瓣上成立了一个985废物引进计划的小组，短短3个月内，该小组吸引了近10万成员加入。 创始人自称“小镇做题家”，网上给出的解释是：出身小城，埋头苦读，擅长应试，缺乏一定视野和资源的青年学子。 有人曾说，这个词将在未来会和“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样普及，成为教育体制下一个庞大的群体。 脱离象牙塔后，回不去的小镇，融入不了城市。这些人有的沮丧，有的失落，有的咬着牙和着泪，一步步努力让自己变成精英。 但在李雪琴身上，你能看到生活真的不止成为精英一种。我们见过太多人赚了钱，见过世面，仍然不快乐，不了解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我觉得李雪琴或许明白了。她没有选择远大抱负，成就大事业，没有活在他人评判里，才能对得起北大两个字。 一无所有的时候，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抵抗现实：不是丧，不是逃避，而是更真诚地面对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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