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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娘

 大豫坊 2020-09-25

苦娘

徐颖

      记得娘是上世纪60年代初人,娘有五姊妹,她排行老三。
       娘是30岁生下的我,而我上面已有两个姐姐。爹的祖父是地主,重男轻女则是少不了,可我上面偏偏是两个姐姐。爹的脾性不是太好,大姐出生那会儿,爹在赌博,娘坐月子时候也无人过问。爹每天脾气一上来还冲着娘吼,娘心里一肚子苦水也无处诉说,更不敢回娘家,生怕姥姥担心,就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
       盼着老二能是个儿子,婆家人能正眼瞧一下娘,可谁曾想天不如人愿,二姐的啼哭声更加让祖父家的人瞧不起。娘带着大姐和未满月的二姐去了姥姥家度过了她那苦不堪言的日子。
       殊不知,那时候的大姨娘已经在另外的一个城市市区做了高管,二姨娘已经成功完成护理学业,自家开起了诊所,直到现在,二姨娘仍然是十里八乡的“有名”人物。
        直到上世纪的九十年代,邓爷爷的南巡讲话结束后,娘准备待产她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我。那个时候啊,村里但凡有挺着肚子的妇女,都得被迫带到当地派出所,要么就是强制更甚是暴力进行流产。娘怀着五六个月大的我和爹商量,当然我仿佛能明白那是恳求,恳求爹带我们走。可两个姐姐年龄尚小,于是娘把大姐托付给爷爷,把二姐送去姥姥家,中间的眼泪和酸楚也许只有娘知道,可她从未说出她那时的心情,只为护我平安出生。
        就这样,爹带着五六个月身孕的娘,关上大门,坐上了去往大西北新疆的火车……
        经过了三天两夜的行程,我们到了大新疆的乌苏市,爹几乎用尽了所带的盘缠租下了一间破旧的民房,生起了火炉,娘仿佛温暖幸福了许多,只因能保护下了腹中的我。
        大西北的阳光好像格外的奢侈,一抹抹微弱的朝阳洒在厚重的积雪上万分美丽。娘快要临盆了,爹着急忙慌地请来了接生婆,就这样,直到夜里十一点多生下了我。依然是个女婴,爹经历了太多颠簸,仿佛对我格外用心,格外爱惜,直到现在。
        娘又一次坐月子,又身在他乡,生活捉襟见肘。爹从老乡那里借来点钱买了辆三轮车,风里雨里载客维持着生计。
        过了许久,有一天,我醒来看见娘怀里抱着一个男婴,我问:“娘,他是谁?怎么会在我们家?”娘呵呵地笑:“傻丫头,他是你弟弟啊。”只见得爹“嘟嘟嘟~呼呼呼~”哄着弟弟。
        从那后,娘的笑容也渐多了,爹去跑车辛苦,娘就早早起来做好了饭,擦车,洗衣服,哄弟弟,教我识字。
         年复一年,我九岁了,早已到了入学年龄,只是娘没有钱。不久后,老家传来了姥爷去世的消息,娘终于放声痛哭了,想插上翅膀飞回去,可到了家,姥爷已经入了土,娘扒着姥爷的坟,哭的几乎没有了呼吸……
        子欲养而亲不在,娘这一辈子都有遗憾。
        我于九岁那年成功入学,年龄大点,加上娘之前教我,我用两年不到的时间跳到了小学三年级,娘开心的脸都笑开了花。几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初中,高中。
        高三了,我学业的压力与娘生活的压力都与日俱增,爹有肾结石病,也不能干体力活,我高三那年秋天,娘一个人扛着行李去了大西北新疆,娘的腰不好,阴雨天都酸痛,每天起早贪黑摘棉花,只为能够多挣钱给我交上大学的学费。
        而我则辜负了娘,高考失利了,以我平时的成绩准能上重点。娘在家收麦子,我考完回到家,一脸哭丧着,娘看的懂我的心事,一句话没说就走开了。而倔强的我于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坐上了打暑假工的班车。
        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娘兴奋地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为我准备着衣服和被褥,我开学了,娘从破布口袋里掏出几千块钱给我,看得出,那是娘所有的积蓄。说着:“家里只有你一个大学生,看着我的笨丫头要上大学了,娘知足了。”她笑得合不拢嘴。
        正午的阳光照在娘花白的头发上,我隐约看到娘已然有许多白发,而我至今才知,不知是惭愧还是分离的气氛使我的泪水久久不能控制。
        大学几年,娘拼拼凑凑供我到毕业,我也努力不再让她失望,几次得奖学金。娘欣慰不已。工作几年后,我结婚了,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只见娘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停留,我叫住了她:“娘,你歇会,我想和你说会话,”只见她手里的东西悬在了空中,“娘最怕闲下来,看见你要嫁出去了,娘不忍啊。”我的鼻子一酸,眼睛瞬间通红。
       如今,我已为人母,方知娘的含辛茹苦,怀里抱着幼小的宝宝,眼里心里全是那样一副场景,娘抱着我,唱着儿歌……
        

(作者授权本微信平台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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