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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上下五千年 | 你没听过的《赵氏孤儿》

 忧郁的妖精 2020-09-25

赵氏孤儿 /典故卡


纪君祥的元杂剧《赵氏孤儿》是一部历史剧,相关历史事件记载最早见于《左传》,情节较略;司马迁《史记·赵世家》、刘向《新序》《说苑》才有详细记载。讲述了春秋时期晋贵族赵氏被奸臣屠岸贾(gǔ)陷害而惨遭灭门,幸存下来的赵氏孤儿赵武长大后为家族复仇的故事。1753年,法国大文豪伏尔泰偶尔看到《赵氏孤儿》的中国剧本,马上被其生动曲折的情节吸引,更为其中表现出来的中国儒家道德思想所折服,于是动手改编成五幕舞台剧,于两年后在巴黎上演,获得空前成功。随后,英国剧作家默非又根据伏尔泰的剧本改编了《赵氏孤儿》,在伦敦公演,引起极大轰动,观众如痴如醉,文艺批评家也一边倒地给予好评,甚至有人将其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相提并论,可谓盛极一时。 

新赵氏孤儿

临近黄昏,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七月份的气象到底是瞬息万变的,寂静荒芜的大山一时间像一头肥猪三伏天披了一件厚棉袄,五花大绑后又被送上了蒸屉一样,闷热地透出来一丝红烧肉的味道,与吱吱冒油的烤串就差了一撮孜然而已。

程婴步履蹒跚地沿着草屋门前那条唯一通往山顶的小路来回踱步,眼睛一直往山上瞭望,尽管他的眼已经花到连照镜子都看不清自己的脸了,但他依然倔强地梗着脖子看。今天的他显得忧心忡忡,因为赵武平常出去砍柴总是在太阳下山之前准时回家。尽管他每次出去都忘了自己出去干嘛,有时一根柴也扛不回来,但回来吃饭这件事他永远误不了。而这会太阳早已下班,乌云也滚滚而来,眼看马上要下雨,山上又地形复杂,崖高谷深,万一一脚不慎滑落悬崖,后果不堪设想。

“阿武!”他隐约看见一个黑影跌跌撞撞由山上向下奔来,虽然看不清脸,但山上十几年来基本没见过其他人,山外的人都传说这个盂山(今阳泉藏山,位于山西省阳泉市盂县)上有野人,所以没人敢越雷池半步,其实这野人就是程婴和赵武。

“阿武!你的腿怎么了?”他发现赵武走路一瘸一拐,脸也出奇的难看,像烤熟的猪腰子。“我正担心你呢!眼看要下雨,我怕你脚滑跌落山谷,那可尽给阎王爷添麻烦了。”

“您的嘴真不愧是让蝎子尾巴开过光的,说得真准,我还真差点掉山谷里了。”赵武面无表情地说,一面把四根劈柴从背后狠狠摔到地上。

“阿武,我让蝎子蛰过嘴的事不是不让你再提了吗?那时是因为太饿,逮到什么吃什么,我也不知道这蝎子会蛰人呀!”

“我一直不明白您是如何巧妙地避开了蝎子安全的头部,直接把有毒的屁股往嘴里头硬塞的。”

“好了,阿武,你不应该这么嘲笑我。”

程婴把那四根劈柴随手丢到简陋的灶房,有些生气地说,但看到赵武一瘸一拐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担心起来,“看来摔得挺严重,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要靠近那个悬崖边吗?你现在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赵武从背后的裤带上抽出一棵棒槌般大小的灵芝,递给程婴:“阿爹,您最近失眠越来越严重,身体也大不如前,以前您教我读医书,说灵芝可以治此病,我早就知道悬崖峭壁上有灵芝,今天看着长大了不少,就想着采来给您入药。”

“我最近总觉得好像有事情要发生,所以睡不好觉,”程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知道,赵武终于学会勇敢了,这点对他来说很重要。但程婴还是阴沉着脸说:“以后不可冒这个险。先进屋吃饭吧!”

赵武随程婴来到用枯树枝搭好的灶房,一看锅里煮的又是灰灰菜和杂面窝头,不由得眉头紧皱:“阿爹,不是说好今天吃我昨天打来的野鸡吗?怎么又是这些个玩意?”

“别提了,”程婴一边给赵武盛饭,一边苦笑,“昨天半夜那匹黄鼠狼又来了,把野鸡叼走了,连根鸡毛也没留下。”

“前些年还能打到一些野猪,后来是野兔,这些让咱们给吃绝了,如今想吃上野鸡也得防着黄鼠狼了,弄不好以后连毛毛虫也吃不上呢!”

“就因为粮食匮乏才把人家黄鼠狼一家给杀掉吃了的,要不这匹跑掉的怎么时不时来寻仇呢!前几天差点咬到我的腿,辛亏我多年不洗澡了,存了一身污泥皮,肉没咬到,倒嗑下一层死皮,差点把它老人家的牙硌掉。”程婴笑着说。

“但那黄鼠狼的肉确实也不怎么好吃,太膻,像被猫尿泡过。”赵武说。

“你说这黄鼠狼该不该替它的家人报仇?”程婴突然问,嘴里依然嚼着苦涩而难咽的野菜。

赵武愣了一下,说:“阿爹,您是不是让黄鼠狼吓出毛病了?一个畜生,吃它天经地义,您不是经常教我,这个世界总是弱肉强食,强者为胜吗?”

“如果你是这匹黄鼠狼,你会为你的家人复仇吗?”程婴狠狠啃了几口窝头,那双盯着赵武的眼睛突然喷出火焰。

“我……”赵武扒了几口野菜,没有看程婴,说,“那次我差点用钉耙将它戳死,换作我是它,借我十个狗熊胆也不敢再来复仇,毕竟力量太悬殊了。”

“哎!”程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继续埋头吃饭。

“阿爹,还没告诉您,今天在悬崖边幸亏一个人把我救起。我今年已经十六岁,还是第一次看见陌生人呢!”

“啊?”程婴猛地抬起头,“救你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赵武说,“穿一身铠甲,我记得您以前教我读兵书,提到过金盔铁甲,刀枪剑戟,我看那人和您描述的一样,应该是个军人,他身后的人还喊他元帅呢!”

“是韩厥?”程婴自言自语道,“是他。”

“阿爹,”赵武说,“这个人很没礼貌,他问我家住哪里,都有什么家人,我告诉他咱们隐居盂山,只有一个爹爹名叫程婴。他居然发起怒来,样子像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他说要早知道我是程婴的儿子,别说救我,应该把我踹到悬崖下给豺狼们送个人肉馅饼去!您听听这话,我都瘦成这样了,给人家送牙签还差不多。”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赶紧回家,在他没有下决心杀我之前立马消失,我就赶紧连滚带爬跑回来了。”

“他马上就会来了。”程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此时突然雷声大作,斗大的雨点砸下来,透过屋顶枯枝间的缝隙,直接落到屋里。“阿武,你听见远处传来的马的嘶鸣声和刀剑的碰撞声了吗?”

“阿爹,您眼睛不好使,耳朵也成摆设了,那是雷声……”

“不,”程婴说,“十六年了,我太熟悉这个动静了,每晚做梦都是这个动静,那是追杀咱们的动静,他真来了。”

“哈哈哈!程婴老贼,我总算找到你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响彻云霄,甚至盖过了轰隆的雷声。

程婴和赵武寻着声音望去,一队人马像天神下凡般突然出现在俩人跟前。一道闪电划过,照得他们凶神恶煞,加之浑身湿透,落水狼一般,吓了俩人一跳。

“韩元帅别来无恙呀!还是这么神出鬼没。”

韩厥冷笑道:“程婴老匹夫,你也活得不错呀!让爷爷我找得好苦啊!”

赵武大声喝道:“不许你这样无礼,你是爷爷,我还是你祖宗呢!”

“呦!”韩厥笑道,“刚刚我还救你一命,这么快就忘恩负义了,不愧是程婴老贼的孽种呀!程婴,你贪图富贵,出卖朋友,残害忠良,今天我要替赵氏一门报仇雪恨!”说罢抽刀便向程婴砍去,赵武此时用脚踢出一根粗大的劈柴,迅速拦截住刀刃,电光火石间劈柴和刀均断成两节。正当韩厥晕懵之时,赵武又趁机斜腿踢出一根劈柴,直向他脑门飞去。只听“哎呦”一声,韩厥应声倒地,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等他醒来时,程婴和赵武早就喝了两壶茶了。

“好功夫,”韩厥一边揉着脑门,一边赞道,“程婴,那什么……我不杀你,给你刀,你自尽吧!”

“您就这样认怂了?”一旁的副将大声说,“才打了一个回合……”

“别吱声,”韩厥呵斥道,“我可不是怕他,我是不想让这个卑鄙小人玷污了我的刀。”

“你就是正人君子吗?”这时的雷声雨声更大了,闪电照得程婴的脸异常冷峻,“赵氏家族被屠岸贾残杀之时你在何处?赵家待你不薄,他们蒙难你却袖手旁观,称得上什么正人君子?”

“你!”韩厥额头青筋暴起,“再怎么我也比你强!赵家唯一的血脉被你用区区一千金的价格出卖。掏出你的良心看看,那黑熊毛也比它白得多吧?”

“你不是说赵家血脉吗?这个就是,”程婴突然指着赵武道,“他叫赵武,而被杀的那个才是我的亲生骨肉。”

“阿爹,这是怎么回事?”赵武一脸诧异。

“什么?”韩厥也不敢相信,说,“你想推卸责任,开始编瞎话了。”

“韩元帅,当年你也曾奉屠岸贾的名搜查赵家孤儿的下落,又承蒙看得起我,把婴儿偷出交给了我。但那时处境十分凶险,我和公孙杵臼(chǔ jiù)只好合力演了一出戏,把我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与赵氏孤儿偷梁换柱,让公孙先生带他假意出逃,我佯装为了钱财出卖他们。公孙先生故意大骂我忘恩负义,卖主求荣,才因此骗过了屠岸贾。他将公孙先生和我那可怜的儿子杀掉,以为赵氏孤儿已经除了,戒备也就松懈下来。此后,我便带着这个孩子隐居盂山,教他读书,让他练武,忍辱负重,为的是有朝一日可以为赵氏一家报仇雪恨。”

韩厥听完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赵武也惊恐地问:“阿爹,我难道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孩子,”程婴含泪说道,“你是赵家唯一的血脉!你们家十五年前惨遭奸臣屠岸贾灭门,我用自己的儿子将你换出逃命。别怪我这些年来对你严格,我是让你磨炼心智,学好武艺,有朝一日替你的家人报仇呀!”

“阿爹,我知道您为什么跟我讲黄鼠狼复仇的事了,我要是不报此仇,那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吗?”赵武“扑通”一下跪倒在程婴面前,“阿爹,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般凄惨的身世……”

“韩元帅,请您把孩子带走吧!交给国君,请他帮助歼灭奸臣屠岸贾。”

韩厥道:“程兄,你随我们一起去吧!”

“那可不行,”程婴说,“现在外面的人还都认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出去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汇成一条河,我又是个旱鸭子,下去就淹死。”

赵武含泪道:“阿爹,等我报仇回来,一定为您恢复名誉,接您入城享福。”

“好!我等着。”

韩厥便带着赵武拜别程婴,借着夜色的掩映,冒雨乘马车入城了。

没过一个月,屠岸贾便被韩厥与赵武带领的人马诛灭了全族,赵武立马带人入山去接程婴。程婴见赵武大仇得报,沉冤得雪,喜得后槽牙都乱颤。

“好,好!孩子,我程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也该去拜访老友公孙杵臼了。这家伙等了我十几年,他脾气倔得很,等不到我他是不会投胎的,也是尽给阎王爷添麻烦的主。”正说着,程婴突然从背后拔出一柄事先准备好的长剑,向自己脖颈上剌去。说时迟那时快,赵武脚下正好有一根劈柴,他一脚飞踢过去,“啪”的一声将剑击落。然而程婴在长剑把套里又暗藏了一柄匕首,剑落地的一瞬间他顺势拔出匕首,直接刺向咽喉,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整个人木桩一般倒了下去。

赵武悲痛欲绝,哭道:“知我者阿爹也,您就知道我所有的功夫里就踢劈柴踢得好,所以您早防着我这手了。”

赵武将程婴的尸体带回城,与公孙杵臼合葬一墓,称为“二义冢”。又在盂山上立了一个空坟,竖了块墓碑,上写“肉食贡献家族黄将军一家之墓”,坟前摆着各色供品,燃了三柱香,赵武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正在这时,他看到远处的树丛里,那匹总想着复仇的黄鼠狼正借着灌木丛的掩映在暗处窥视着他,眼里露出凶恶而又阴冷的光。

刊发于2020.9.25《劳动时报·周末》

作者简介

“笑李”,本名李永斌。男,1987年1月1日出生。山东省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宁阳县作家协会理事,泰安市戏剧家协会会员,《作家故事》《唯美文精选》编委。作品多次获奖并入选各种国家级出版社出版图书。文学观:走别人走过的路,无异于撞豆腐自杀,撞不死也要被别人笑话死。

主播简介

宇政,配音员、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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