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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有谁玩跳舞机?・Vol.14

 真友书屋 2020-09-25

每个人都有过时空重叠的错觉,比如总在11:11时看表,刚才同事借厕纸那段好像之前梦到过。

而我最近有这么一瞬间,就是昨晚路过地铁旁的小广场。

广场舞队放着首remix的杂乱曲子,就在“爱的魔力转圈圈”这句时,我忍不住左脚向前,右脚后撤,双手和领舞的大爷同步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就好像2000年那个跳舞机上的少年撞到了自己的晚年。

现在的年轻人听到句歌词,认知停留在抖音神曲上。殊不知它20年前就火过,在90年代的音响店里,只有原唱BOB芭比组合的这首《触电》才能贴上热卖标签,排在后面的是蔡依林和Jay,连央视都拿来作为法制节目的BGM。

并通过跳舞机病毒式传播,给当时那批最潮的年轻人进行了脑控。

只不过当年火的那段词是:触电的这种感觉...

这还不是跳舞机的极致回忆,当听到微笑姐妹的组合的《Butterfly》时,时空连续体才正式被撕开,已经在这个时代里的老比们都会重新回到那个被七彩灯光和起伏鼓点环绕的下午,在路人驻足的目光中成为DDR上的Dance King。


被玩家叫做DDR的,是在1998年诞生于日本并开始流行的舞蹈街机游戏机,全名是Dance Dance Revolution,国内叫热舞革命

这个看外表像是应该放在科技馆的机器开创了一个新世界,每个玩家都把这一平米当作人生舞台,拼命挥洒着青春的汗水换取女vocal一句PERFECT的鼓励。

为了争取每一次combo,飞速踩着十字分布的粉蓝箭头,仿佛跳舞机烫脚。



欧陆舞曲(Eurodance)是跳舞机的灵魂,初代科技感的电子音乐配上简单无意义,甚至全是“no,no,nononono'的歌词,只知道北欧有童话的年轻人,获得了初入成人世界的开心。

Tokyo Hot 片头曲就是欧陆曲风。

这份开心除了在硬盘里,也可以很平常,出现在美邦的店铺里,贴着大甩卖的超市里,学校门口的麻辣烫摊上,周末和姑娘偷偷拉手的旱冰场和跳舞机上。

在《恶搞一家人》里,克利顿在DDR上唱跳芭比girl

音乐本身是不分贵贱,但只要收录在跳舞机上便有了等级。玩家只有获得高分才能解锁更多歌曲,《Have You Ever Been Mellow》暴露自己是个新手,“Paranoia(偏执狂)”是DDR中的boss级曲目,当着后面排队的其他玩家面前响起前奏无不是一次挑衅,会迅速招揽一批来围观的路人。

速度之快,能踩准节拍的自己会有武林高手脚下生风的感觉,可在旁观者看来可能是像浑身被过了电般的抽搐。

一旦当众打通了这首歌,姿势的美丑已然不重要,刚才的过程就是场街机厅之王的加冕仪式。

https://www./watch?v=MKmk3qug9Qk

当然,不是每个人一开始都能这么厉害。可以忘掉初恋但谁都忘不掉初次踏上跳舞机的羞耻。双眼也死盯着屏幕里的箭头不敢放松,嘴里念着'前、后、前、后、前、左”,但麻木的双腿还是不听指挥的走出了最猥琐的姿态。

但初学者都明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趁着非周末的大早上偷偷跑去街机厅练习舞步,先从关西步和关东步学起。

基础舞步获取了自信,终于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几首初级,也是时候可以解锁新的舞步:自由步和十字游走。

关东步:重心脚或比较不灵活的那只脚总是停留在某个箭头上,只使用比较灵活的那只脚

关西步:方法是在单向输出的时候总有一只脚停留在中心位置,利用小跳跃来增强跳舞时的节奏感。

自由步: 舞步没有一定的规律,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进行。

十字游走:基本上是“关东”的改进型,方法是踩完箭头的脚停在刚才的箭头上,用另外一只脚踩下一个箭头,如此循环下去(关键是换脚的时候位置要选择好)。

完全熟练掌握了各种技巧后,人群也开始被划分。一拨人选择只有快的竞速,他们的目的不是跳舞,彷佛是在做一场极限运动,手只能扶着栏杆,下了场就是瘫痪。

而另一拨花式党,他们把每一次舞蹈都当成了表演,为了能更自如的freestyle,私下还报了更专业的舞蹈培训班,甚至一不小心还成了街舞大师。

千禧年前后,全世界的年轻人好像一时间都迷上了跳舞这件事。DDR不仅让日本的街机厅老板发了笔横财,在美国也掀起了热潮。

刚刚在西海岸和加利福尼亚州一出现,就火遍了全国,有更多的年轻人宁愿开数十里的车就为了找一家有DDR的街机厅,形成了独有的跳舞机社交文化,还登上当时的《华尔街日报》,称为“脚尖上的卡拉OK”。

电影《无敌破坏王》里就还原了当时街机厅的场景:必须得有台跳舞机。在多个电影和动画里出现,已经是美国文化的一种标志。



但很可惜的是DDR的公司KONAMI并没有重视起来美国市场,放弃了铺设新机的计划,随着市面上老旧款的损坏和过时,跳舞机文化也逐渐萎缩。

相比坐以待毙,真正聪明的是中国的街机厅老板们,几乎没有人能代理到正版的DDR,但并不影响它出现在自己的店里:PS版的主机套上一个DDR街机外框架,就可以摆在最中央的位置揽客了。

街机潮流和跳舞机一起来到了少年们的青春,小镇最酷的少年少女都挤在这里,手里攥的是不吃早饭省下换来的游戏币。

那时候没有网红,没有巨魔战将,但每个狂搓摇杆的青年都会在对方一记“升龙拳”的时候大声喊着:奥利给。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家长们的嗅觉宛如缉毒犬,精准的瞄准了街机。

2000年的夏天《光明日报》刊登了一篇《电脑游戏:瞄准孩子的“电子海洛因”》文章,举报并提供素材的母亲被形容成:深明大义。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打击全国街机厅的整风行动。

虽然不乏当时街机厅混乱,赌博性质的老虎机正当火,不由分说的一刀切政策连带着跳舞和音乐为乐趣的DDR也瞬间都消失了。

跳舞机玩家们只能转到了地下,在放学回家路上,看见地砖忍不住压着十字砖缝用力跳两下,就知道还在温习五健齐压得秘术。

直到跳舞毯的兴起,才拯救了他们。

吸取街机的教训,跳舞毯得推广政策把重心放在了健身。尽管内核是一样的,但当时把DDR赶尽杀绝的家长们,一边叨叨着:现在的孩子就是缺乏锻炼,一边把跳舞毯买回了家。

学校也放弃了沿袭10多年的少儿广播体操,用跳舞毯里的步伐再换上“Left Left Right Right,Go Turn Around,Go Go Go”的音乐,变成了新的课间体操,普及甚广。

全世界一体化也因为跳舞毯而实现,英国的大批学校引进了可以同时连接64个跳舞毯的播放系统,在课间时方便学生使用,来对抗儿童肥胖症。

跳舞毯的薄厚决定了它的档次和价位,越厚越贵。更高级点的不仅每次踩准节拍都会脚下亮起绚丽的灯光效果,甚至还有附加的按摩功能。

无论多复杂,只要微笑姐妹的歌一想起,简单的快乐时光就又回来了。

唯一遗憾的是少了被围观的辉煌,空有一身技艺也无法给更多人展示,最好的朋友假借写作业的名义来你家看过3次表演后,再也没来过了。

但这些苦练都不会是白费,从跳舞机和跳舞毯上感受了高科技与音乐相结,以及不自觉的带动身体律动,都是日后驰骋迪厅的基础,电音的启蒙,头一回接触了锐舞文化。

锐舞从英文的rave音译而来,是60年代伦敦的加勒比海裔居民用来称呼派对的俚语。通俗点说就是一场派对狂欢,在那里DJ会播放acid house, techno和EDM 。

虽然精神主张:PLUR,意思是Peace(和平)、Love(爱)、Unity(团结)和Respect(尊重) 。但锐舞派对里不能避免的就是滥用药品,为此,香港当时为使年轻人远离锐舞派对,政府在2000年代初期大力推动Para Para,让郭富城带着张柏芝在浪漫的樱花树下给大家示范了一场积极积极的派对热舞形式。

锐舞文化虽然开始有了条框,但Raver们参加派对的风格却逐渐开始影响大众潮流。“锐”变成了一个形容词,每一个年轻人夸你时尚的方式都是:哇,你今天穿的很锐耶。

Rivethead是男生Raver的主要风格。刻意撕掉袖子的衬衫,BDU伞兵裤脚塞进黑色破旧马丁靴里。不可少的配饰是皮质的“吊带”,挂在裤子上。最标志的是发型:莫西干头或雷鬼脏辫但两侧剃秃。

纯正的Cybergoth风格必须精心梳理发型,才算做全了整套造型。她们把头发用各种材料,像塑料管,橡胶条或者彩色人造发丝等绑起来。

通常还会在小腿套上一种叫Fluffy的毛茸茸腿套,这种配饰最初起源于1990年代中后期的伊维萨狂欢派对。

时代的发展速度已经带来不了更新的东西,措手不及的年轻人只能往回看,文化的复新更像是找寻新希望的过程。

DDR已经消失,但电玩城里的本土机器E舞成名是这个时代的领头羊。

游戏卡代替了游戏币,自信的舞步却没有改变,有些经典的音乐还存在于新一代的机器中,一旦响起,上个世纪的场景,从时空细缝中穿梭来了这里。

但也拉开了年龄跨度,也只有在如今可以同时看见试着找回青春的叔叔和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在一起比拼花式舞步。

寥寥无几的围观者多数只抱着:“现在还有人玩跳舞机?”的心态投来好奇的目光。比起曾经的群体狂欢,现在是舞者们的自嗨,场面始终有些落寞。

2005年玩上了劲舞团,到2008年换成了QQ炫舞,前几天还刚刚下了Cytus2。我们更习惯于躲在屏幕后面用虚拟的自己放飞表现欲,真实肉体和精神却在萎缩。

Cytus

我的耳机里循环了一下午《不如跳舞》后,就给自己下单了跳舞毯,不为别的,很久没花时间思考过的我,该锻炼下手脑并用提前预防老年痴呆。

并且刚刚删掉了变成EX的女友,谈恋爱不如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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