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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秋风，孤雁，苇丛。 四野苍苍，但见江流奔涌。 他着一袭白衣，微微有些旧了，一根天青腰带却稳稳地系着繁复的结，宛若一条清浅的溪流。带着几分出尘的醉意，他伫立江畔，望着江流荡激崩岸。 他则衣袍繁复，玄色杂以金线，恰恰衬出浑身清晰可见的贵气。脚踏金靴，身佩宝剑，徐徐走来，远望江水，眉眼间有峥嵘之意。 “闻师兄汲汲营营，费尽心机，庙堂之高可还自在？”白衣人言。 “见师弟碌碌庸庸，久居山野，江湖之远是否安适？”黑衣人道。 “黄钟毀弃，瓦釜雷鸣，谁料你竟欲只身挽狂澜，”白衣人微微叹了口气，“君不见大江东逝难再回转，倒不如依潮往来，忘忧而容与。” 蹙眉，踱步，黑衣人道，“我也曾试图同你一般，永朝永夕，容与徜徉。可倘若细观江水——我却不知今日所饮江水是否掺了昨日身殒之人的血水。” 乱世使然。二人的心中都有个答案。 若是盛世华年，这道今日的天险只不过是一条内河，船只往来，渔舟唱晚，画舫彻夜通明，一派繁华……事过境迁，而今两岸只剩下萧索与荒芜，以及时时参杂其间的金戈铁马罢了。而江水却依然奔流，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兴衰更替，江水依旧。风光虽好，欢情难再。 白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那初春的细雨，沾衣欲湿，琢磨不透。他说：“昔年求学时，你总是尚刑名，亲权术，我却只愿远离尘嚣，说到底谁也没学成夫子——谦谦君子，温文如玉。” 黑衣人微微摇头：“水千变万化，虽有浅潭清流，亦有悬泉飞瀑，虽形态各异，却同出一源。”顿了顿，“有些东西还是忘不掉的——譬如仁爱忠信，譬如你的这个礼结。” “却也不必忆往述怀…”白衣人道，但又匆匆止住了。他们心知肚明，光阴奔流，他们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弹剑而歌，从无衣唱到击鼓，促膝长谈，从天黑侃到天明。江仍是那条江，水却变了。他们在人世间长行，战乱里辗转，遂着江流，流向天各一方。 也曾把盏共醉，也曾相和而歌，昔年巴山夜话，今朝相忘江湖。 “你知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黑衣人略一凝神，“君心亦然。我自是坚信，唯有以战止战，以刑止刑，方能换得明日海晏河清……正如你只愿怡然世外。” “是了，我明白的。可是，无论如何，还是愿你平安顺遂。” “长乐无忧。”他接。 他们凝视着这条江水，他们曾一同荡舟共乐，享鲈鱼肥美，却也曾目睹这条被夕阳映照的河流被血光照得通红。 可它还是流着，流着。正如他们所谓的人生，所谓的抉择，流着，流着，最终归于何处，只有岁月了然。 他们深深的凝视着对方，又决绝地转过身，再毅然地离去。 至于那条河，就那么让它流着吧。 【推荐语】每每看大大的文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惊艳，感叹自己道行太浅，积累不深，读书不透，笔力不足。这篇文章飘逸灵动，从头到尾，无一废话，不杂一笔虚词。大概是平日考场作文纷繁复杂的规矩章程束缚了大大一颗放荡不羁的心，如今的随笔才这般挥洒自如，灵动肆意，看的人也同样被柔美悠扬的笔墨所触动。句子骈散结合，时而工整对仗，时而长短相间。光是文采就让我啧啧赞叹，内容更加是言之有物。本文选的话题及其广阔，探讨的是道、法、儒三者之间的联系与分化，拟出了一白一黑，来分别象征道、法二家，又写出了两者相对立的矛盾和彼此之间的通融，其实只是想阐明道可相通，物可相融的观点。同辈之人，你我相差甚远，让我不由脸红，自叹不如。不愧是大大！赞！（吴妮潞） “一中足迹”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u/28421209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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