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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深处的乐音

 简心素文 2020-09-27

岁月深处的乐音

这半年几乎天天做梦,梦醒了天还不亮,一个人便忆着梦境,守着乡村的无边寂静遐想。等待墙外马路上打破寂静的第一辆车声,等待房后枝头上迎接日出的第一声鸟鸣。每天每天,独享美好,每天每天,独对漫长。

若把每天的梦记下来,大抵也够一本书了。美好的,往往来自日里的渴望,即便是虚无的实现,也让我留连不已;荒诞的,却让我不解它为什么跑到我这个不该荒诞的年龄;还有一些掩在岁月深处的人,会在某一晚的梦里拜访,复活我一些软软的情丝,把我的弹性音阶拉得很长。

今睌梦见村里搞睌会,我吹葫芦丝,梦应该和数日前村里的元旦睌会有关。吹的什么梦里不清楚,却梦见我遗忘在台后的葫芦丝让好奇的孩子们弄坏了,二百多元甚是心疼。村里却现时补偿我一支箫,好粗好长,不会吹箫的我居然手到即来,吹着流畅曲子一路自我陶醉回家了。

箫我肯定学不会了,就像吹到头晕也吹不成的横笛,就像丢了指法表而在角落里睡了五六年的埙和陶笛。可一个早醒的梦,确确实实让我想起那曲飘远的箫声,想起记亿深处另一些乐音。

 箫声来自二十多年前的小学同事,一个大我十几岁的男老师。这位老师当年就读于名牌高中,虽被文革冲击了学业,但未失上天眷顾,终获民办转正,虽无象牙塔修造,但知性气质浑然。有段时间,课余时办公室无几个人,他便坐在椅子上吹一支竹箫。那支被端正扶好的竹管,长长的几乎能挨住地面,他运好的气从吹口缓缓而出,粗大的手指在箫孔舒曼舞动,微凉的箫声就从竹管里倾流而出,弥漫屋子,泌入骨髓,不会写诗的人也会浮想出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说实话,我是在乐声里长大的: 父亲的板胡和笙,还有村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那些叔叔大伯的琴和锣鼓,都是我耳熟能详的。而当我走出嘻玩的年龄,在初知冷暖渐渐沉静的时光段,专心聆听幽幽如诉的箫声之时,才蓦然知道,一根竹子有如此之魅,忘记自我是如此之妙。

另一次难忘的是省城中山公园,盛夏微雨,空气中带着凉凉的花香,碧绿的树和石砌的小路都湿漉漉的,稀稀的雨点落在人工湖开阔的水面,送给眼晴一块带着淡谈圈纹的翡翠。湖心,一座朱红的亭子优雅地立着,被水映着,被雨润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年轻人,背对亭,面向水,轻快婉转的笛声正从他指下的竹管里飞出来。

如果箫声是孤烟大漠,那笛声无疑是诗画江南。江南没去过,却不由自主地在缭绕的音符里,去编织构想,想那小桥人家,想那渔舟船调,想那春水浩荡,想那山花烂漫,一颗心随着笛音在飞,渐渐凝化成一块软玉。那一天,我不知道是雨美了笛音,还是笛音美了雨景,只记住了那个镶在动情笛音里的年轻身影,只记得我在久久不断的笛音里手拿花伞的照片,被友人称为江南妹子。

由于工作需要及个人爱好,我也常把弄一些乐器,搞出一些乐音,自知庸懒愚笨,尽无所成,却也收到意外反馈。在幼师小琴房黄昏弹曲,对面来个不相识的学友,一直安静地听,听罢娴然送一句“听你弹琴是一种享受”;幼儿园开家长会,最后放一段我吹葫芦丝的视频,一个年轻妈妈找家来要学,说“我真的动心了”。自己真心是惭愧的,但作为同类人,我能理解这种曾经有过的感受,“裂帛一声江月白,碧云飞起四山秋”,粗劣之艺,倘能给人如此美好的误导,于我亦善莫大焉。

手机写字至此,太阳已出地平线。一个早晨,记忆深处的乐音伴着心香文字,让我又一次享受时光静好,感念乐音,感念静好。

作者:一蓑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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