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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唱歌的女孩 寒风呼呼地吹着，就像是要把秋天留下来的任何痕迹都抹去，树上的黄色的叶子随着呼呼的北风在天空凌乱地翻着跟头，又不情愿地落在地上。夷陵广场的青草也泛起了黄,垂头丧气等着凋落。街上行人也都穿着羽绒服，戴着绒帽子，围着五颜六色的围巾。在广场上有偶尔出来溜达的人们也跺着脚走来走去，路灯发出幽黄的光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这一切，我跟老公约好，说是去天桥下那个邮局门前去打羽毛球，风太大，很冷，实在不想去，就这样磨磨蹭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老公说：“不去了，太冷了。”我们拿了取暖器，打开电源烤火，总算暖和起来。 突然，随着风传来了歌声。我说：“我听见了，好像是在云集路天桥那边传来的，一个忧伤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唱着。”歌词很耳熟，仔细听，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歌词是“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我站起来，走到阳台，寻着歌声的方向看去：“哟，老公，是一个女孩子在天桥上唱歌，好像地上还有一张纸。女孩子靠在天桥的栏杆上，手持话筒，短发。”老公也走出房间来到阳台，老公说：“是啊，是个女孩子。”我说：“老公，我们去看看吧！”老公说：“这么冷，一个女孩子在寒风中唱歌，一定是遇到难事了。”我们说着，下的得楼来。 我们住的地方与天桥大概一千米以内的样子，我们走到天桥桥头，看见女孩穿的是校服。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路灯下的小女孩衣服单薄，风吹乱了她的短发，话筒在她的手里，一首接一首唱着。小女孩唱歌的声音， 微微带着颤音，或许是天太冷，衣太薄，风太大，致使女孩的歌声走了音；或许是因为女孩内心过于悲伤无助，才会有如此的音质。 我慢慢地走近女孩，女孩没有停止歌唱。我靠近了女孩，看到地上有一个旅行包，有一张住院病历，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父亲生病，在宜昌市一人民医院住院，本人唱歌是为了给母亲减轻一些负担，给自己挣得一份生活费。 当我看到这个场景，对女孩有一种说不出的同情心和怜惜。小小少年是无忧无虑的读书年龄，遭遇家庭变故，这种变故是因为生病引起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承担这种负担是太难了，我认为这种负担应该由一个机构来承担。这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也是我们这个社会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现在我唯一可以做到的，是轻轻地走近她的身边，放下我的一份心意、一份善意。当我走近女孩，女孩对我微微点头，我也对女孩点头作为回应，我不能让女孩有任何一点心里负担，我不想女孩对我有歉意，我不是在施舍，我是在为我自己积福。女孩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忧伤的歌声又唱了起来。这歌声让人心碎，这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我离开了天桥，我不想打扰女孩，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单薄得让人心疼的身影。时间过得很慢，温度很低，风大，女孩的头发被吹得有一些凌乱，不时用手把头发往耳际边拢拢。看见这个女孩的样子，我想到了我的哥哥，想到了我的侄女，想到了我的父母亲。 二三十年前，我哥也是因为生病，无钱可医，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得以治疗和恢复，那份辛酸不是同病就不会相怜。又有什么办法来解决因为生病而带来的巨大的压力呢？那时，我的侄女只有七个月，哥哥就生病了，是骨髓炎。开始医生诊断是骨髓癌，当听说是骨髓癌要截肢，父母亲一夜白了头。嫂子和我们姊妹几个感觉天都要踏下来了。 在秭归茅坪医院治疗一段时间，没有好转 ，转来到宜昌市中心医院，确诊是骨髓炎。母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所有能够借钱的地方都借了，又在镇政府说好话贷款给哥看病，幸运的是哥哥的腿保住了。直到出院，还欠医院三千多块钱，那是八几年，三千块钱对于农村来说也是天文数字，我的工资是34元一月。 现实与过去在某一个时间段，或者会因为遇见某些事情与过去相关的记忆就会从脑海里自然而然地联系起来。眼前的女孩也正在经历着我的家人所经历的事情，怎么不让我多看她一眼，怎么不让我多关注一下她的状况。 突然，我看见一个男孩子，准确地说，一个年轻男士大踏步走向女孩，那男士大约二十七八岁，穿一件毁了色的羽绒服、一条褪色的牛仔裤和一双大半新的运动鞋，头发是平头，身高约一米八的样子。我一惊，是不是坏人？连忙往前面走几步，我突然又停住了脚步。看见男孩子在上衣口袋掏出一叠钱，递给女孩，说：“快回去吧！天儿太冷了。”女孩也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歌声嘎然而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只听男孩子又说：“拿着吧。不多。”怕女孩不接，男孩笑着又说：“刚好今天发工资了，正好听见你唱歌，我是听到你的歌声过来的。” 女孩蒙在那里，毕竟是学生，毕竟是小女孩，毕竟没有人这么大方。男孩子一边把钱往女孩的盒子里放一边说：“遇到困难，自己想办法，你已经很不错了，今天太冷，你快回去吧！如果明天来唱歌，多穿一点。”说完，男孩子快步离开了，女孩子蹲下来，嘤嘤地哭了起来。这不是伤心的泪水，这是温暖的泪水，在这样一个境况里，有人关心，有人喊她早点回去，心会暖化的。 我看到这里，走过去，说：“姑娘，别哭了，快回去，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吧！”小女孩点点头。我帮她收了一下行装，其实就是一个自带音响和一个话筒，一个小鞋盒子。女孩慢慢地走几步，回过头，向我招招手，表示再见。 在后面的日子里，女孩几乎每个星期六、星期天来唱歌。有一段时间，她天天来天桥唱歌，或许是学校放了寒假，才得以每天来唱。一曲又一曲的歌声飘进我的耳朵，又四散开来。在这些日子，我都会或远或近关注女孩。每一次，都是一个人悄悄地来，静静地去。 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在这繁华的大都市,只有在漆黑的夜里，我才能静下心来，思考着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很多时候，感觉很悲观，常常觉得痛苦比快乐的部分还要多。不禁想起《武林外传》片尾曲中的那一句歌词：这世界有太多不如意，但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顽强地活着，也许正是活着的意义。 作者：紫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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