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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随着高考的结束，随着大学生活的启程，将会迎来新一轮的送别季。从此，孩子在父母的注视中会渐行渐远。 今天也是女儿的生日，随着女儿一天一天的长大，越来越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她。隔空相望，看见的是她为考研负重前行的背影：很想伸手去推她一把，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很想张嘴嘱咐她一些话，却思绪凝滞不能巧言。还是以文字来相托，祝福我亲爱的女儿生日快乐，轻松前行；也祝福天下所有的儿女，珍惜这份父子母女情缘，一路奋进前行的同时，莫忘回头看一看。 上学时读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年纪尚小，时代不同，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反而觉得那身体微胖且笨拙的父亲爬上月台的场景就是一部令人印象深刻的滑稽剧。 后来年纪大一些，看三毛的《背影》，看三毛的父母：在女儿失去荷西最痛苦的时候，在一个语言不通、道路不熟的异国他乡，不遗余力地甚至卑微低下地去帮助甚至去讨好女儿—— 有一次给女儿端饭：“也不是想顶撞母亲，可是我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摇摇头不肯再看父母一眼，将自己侧埋在枕头里不动。母亲站了好一会儿，那碗汤又捧了出去。” 有一次为了给荷西上坟：“父母亲不只是从家里走了长长的路出来，在买花的时候又不知道绕了多少冤枉路，而他们那几日其实也是不眠不食地在受着苦难”。“花被母亲紧紧地握在手里，父亲弯着身好似又在掏手帕揩汗，耀眼的阳光下，哀伤，那么明显压垮了他们的两肩，那么沉重地拖住了他们的步伐。” 还有一次出门买东西：“母亲腋下紧紧夹着她的皮包，双手重沉沉地各提着两个很大的超级市场的口袋，那些东西是那么重，使得母亲快蹲下去了般的弯着小腿在慢慢一步又一步地拖着”。“她的头发在大风里翻飞着，有时候吹上来盖住了她的眼睛，可是她的手上有那么多的东西，几乎没有一点法子拂去她脸上的乱发。” 读这篇文章时，我还没有结婚，三毛的父母让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我从来没有细细地观察过父母的背影，因为年少努力，一直向前奔跑。每一次上学离家，带走的是父母无言的注视，留给父母的是欢快的背影；偶尔累了饿了，回回头，面对的永远是父母灿烂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安心，面对的一直是父母挺直的腰板像大树一样遮风挡雨。 后来结婚了，出嫁那天，当音乐奏起鞭炮齐鸣时，我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在父母的注视中，喜气洋洋地上了婚车，却不知道我背后的父母有没有偷偷地抹一把眼泪；晚上，当洞房花烛印红了我的双颊时，却不知道父母会不会孤灯下对坐叨念他们最小的女儿。 再后来我也为人母，女儿小学、初中住家，每一天都是在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后才开始自己的生活。那时的注视，只有欢欣，没有悲伤，因为一天太短暂了，傍晚就能亲吻到她憨憨的笑脸。 再后来女儿高中住校了，虽然同在一个小城，虽然离家只有短短的不到二里地，虽然每周都能回家见面，但我还是伤感有加。一开始默默地思念流泪，后来思念实在难忍，晚上以找同事为由，从学校后门家属院偷偷溜进，悄悄地站在女儿教室后门，悄悄地隔着门上方的玻璃张望。教室里清一色着校服低头学习的背影，根本看不清哪个是自家的女儿，哪个是别人家的孩子，静悄悄看一小会儿，已经很满足了，像做贼一样赶紧离开。 再后来女儿上大学了，我和老公送她去学校，分别时刻的最后一顿晚餐，是在女儿大学的餐厅里吃的。人很嘈杂，我们都极力地说着轻松的话题，还不时地微笑、大笑。分别时刻一分分贴近，女儿要去上课了，我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敢看女儿的眼，垂下眼睑低头找水喝，餐桌上正好有一瓶矿泉水，我快速地拧开盖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悲催的是：那不是矿泉水，而是老公倒在里面的白酒，于是在老公迟到的呼喊中，在女儿好笑的表情里，我的眼泪借着火辣辣的白酒不加掩饰地喷涌而出。 再后来，寒来暑往，一年两次，和女儿的相聚只有冬夏，没有春秋。每年两次的送别，总是被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抻得心生疼生疼的，总是看着女儿的背影托运行李，然后过安检，再然后转弯进候机大厅，连背影也看不见了。我还依然舍不得离去，这时我才能深刻地体会龙应台的《目送》：“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的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而他却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女儿渐行渐远，不再像孩子一样需要我注视和照顾了。回头回望我自己的老父老母:他们一直就在我身后，一直就像我注视女儿一样默默注视着我。 现在，陪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多。 有时是自己下厨给父母做顿大餐吃，红烧肉、清蒸鱼、油焖虾……老父亲就着一桌子菜美美地喝上两盅，再就着酒劲夸夸我：我小闺女手艺越来越好了（父亲传统内敛很少夸自家孩子）。 有时是自己坐享其成，吃顿老母亲做的家常便饭，老母亲一个人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我进去又会被赶出来，看着她挥动铲勺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骄傲：人到中年，还能吃上老母亲亲手做的饭菜，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有时带着父母出远门看一看，走一走，从北方到南方，从东面到西面，有平地也有山地。我一边走一边喜欢给父母拍照，有正面的，也有背面的。站在父母的背后，看他们不再健壮的腰身依然还努力挺得笔直，看他们不再利落的双腿还依然努力走得稳健，我心里有一种无法说出的酸痛，像极了朱自清在《背影》中对父亲的怜爱，像极了三毛在《背影》中对父母的疼惜。 女儿的前行还在继续，尽管前面的风雨需要她自己去承担去经历，但是我会和她爸一直跟在她身后，让她无论前进还是转身都有一个安心的家。父母的变老也在继续，尽管没有长生不老药能改变现实，但是我会一直陪在他们身后，不让他们跌倒和摔跤，就像小时候他们陪我学走路一样。 天下父母子女一样情。 儿女的背影在父母的注视中渐行渐远，儿女一天一天长大，但无论走多远，爱都是手中剪不断的线。 父母的背影在儿女的关爱中渐行渐近，父母却一天一天变老，但无论变多老，爱都是心中拨不乱的弦。 我陪你长大，我却不敢变老。 您陪我长大，我陪您变老。 写于2019.06.08 作者：潇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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