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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八月 （下） 林间青苔 立秋之后，断断续续下了雨，天儿也凉爽起来。因琐事耽搁，几日未去树林。今晨相见，林间空地，已是苍苔点点。难道几天的功夫，它们就蔓延成片？还是本就在积聚力量，终成今日苍苍！ 袁枚有两句诗：“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曾数次俯下身去寻找那想象中的苔花，但不知是视力欠佳，还是时机不对，总没一次如愿。后来查阅度娘，方知苔藓属于绿色自养型的陆生植物，无花更无果。小小苔藓，没有花儿娇艳，还缺鲜果飘香，更站不到阳光下边。但是它就那样默默地等，一波又一波的高温，一场又一场的秋雨，它终于诗情大发，挥笔涂抹，把裸露的林间空地当作画布随意挥毫。虽是司空见惯的绿色，但因为自然与低调，让人忍不住惊叹！ 尤其今年，没有野花杂草，苔藓独自风流，弥补了林间空地单调的遗憾。也许数百年前，诗人袁枚也是漫步林间，看见了一片又一片的绿色苔藓，发出“阳光不到处，青春恰自来”的感慨。即使没看见如米的花粒，诗人仍然充满憧憬和敬意，挥笔赐与苔藓一条完整的人生轨迹。 做人当学苔藓，生活随遇而安。一颗平常心，既不傲娇，也不自卑，事事尽力，风轻云淡就享受生活，阴霾密布就耐心等待，不考虑得失成败，只管自得其乐。终有一天，生活会柳暗花明，似苍苔点缀幽径。 对这片树林太熟悉了，熟悉到了解何时花开，何时叶落。 进入8月，心里在等待彼岸花开。 于是，每逢早上幽径漫步，总有意识地往林间空地搜寻。寻彼岸花那一茎嫩芽，一枝花苞。可往往，遍寻而不得。有时你因琐事缠身，三两天未亲近，它就突地冒了出来。直挺挺的茎，大大的花冠，怒放中又有点点迷离。彼岸花的美，感觉就是在零星之间，次第开放。这一朵，那一枝，随意生，自由长。小路边，大树下，石缝旁，总能和它不期而遇，看见它欣欣然的脸。 走向8月的深处，林间渐渐热闹起来。彼岸花一朵两朵，连朵成片，朵朵簇簇，在林间蔓延开来，成为艳丽的花海，红色的波浪云蒸霞蔚，颇为壮观！ 不知为什么，这时候心中总是无端伤感。奈何桥边，彼岸花开，过桥人不会熙熙攘攘，更缺少知己相伴。人生之旅，总有孤独的行程，就连这红红火火的彼岸花，也生生世世望不见同根相生的叶片。 凋谢枯萎的彼岸花，在新秋的风中，纤细憔悴，摇摇欲坠，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忧伤。 彼岸花目睹世间悲欢，但仍用真情追求初秋的绽放。哪怕未曾相逢，但看见了共同的路人，望见同一片天空。甚至淡淡的香气稀稀疏疏洒在林间，或许会有下一个轮回。 走在这夜夜喧闹的路上，周围尽是陌生的面孔。但想到你曾经来过，也就不辜负彼岸花的美丽与忧伤！ 荷之洁，莲之美，太多的文字铺章叠叙，但缺新意——跳不出周敦颐的纯粹与李渔的朴实。 今夏逢荷，感念其美，还在佛性。一片水域，有高的荷花，低的睡莲，二者顺其自然，不争不抢，水低时漂，水高时浮。水位低时不显疲惫之态，水位高时不露张扬之气，就那样静静地站，悄悄地浮。高荷低莲，俯仰之间，相映成趣，浪漫唯美。高的荷没有恃强凌弱，侵夺地盘和阳光，低的莲也没有委曲求全，避于一隅。风轻云淡，它们和而不同，各美其美。 河湾尽头，木桥之下，一道泥坎，姑且称坝，隔出两方天地。坝东塘阔水清，荷叶田田，荷花灼灼，青天白日，美不胜收。坝西池小水浊，一片荷叶，盘子大小，浮在水面。荷是怎样衍生繁殖，我不得而知。但东边儿成群成片，虽谈不上莲叶接天，但入目青碧，画风清新。泥坎之隔，却一枝独舞，孤苦伶仃，不似东边，一一风荷举。 驻足木桥，人习惯极目远眺，故坝东更能入世人法眼，一池荷花也易得青睐。而坝西紧邻木桥，需俯视方能睹其形。东边荷花已欲迷人眼，几人肯投目光、肯花心思去看这孤零零的荷叶？ 还好有缘相逢，人何尝不似这浮萍莲叶。万丈红尘，芸芸众生，熙熙攘攘，似坝东莲池，再热闹，纵繁华也是身外之物。可以张望，可以羡慕，可以学习。关键是脚下一方土地，需认真经营，守得初心，有朝一日这孤单、简陋的坝西，岂不会也荷叶田田，鱼戏叶花之间呢？ 告别八月的花，告别七月的草，告别清晨的凉风，以及那张树荫下的长条凳。告别上述一切，总是有点舍不得，但最让我舍不得的是熙熙攘攘的早市。 清晨散步回家，常做的功课就是拐到早市转一圈儿。瓜果梨枣，生鲜调料，葱姜蒜，各种菇。摊位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让你应接不暇。 青红的瓜，碧绿的叶，圆嘟嘟的洋葱和茄子，修长的芹菜和豆角，每一种都水灵灵地喜人。 早市之所以特有魅力，还在于它的不确定性。周围三里五村的乡民，也经常载着自家地里收获的瓜果蔬菜来兜售。没有固定的摊位，他们就随意而歇。有时，你会看见多年未遇的菜瓜，欣欣然买上一两根，还有一次竟然看见村民叫卖的百香果。这些往常是在大型超市才能看见，不料今日竟下凡人间，怎能不叫人喜出望外。西瓜可以一半一半地买，桃子可以三两个地称。无论多少，商贩都是笑脸相迎。 早市偶有卖衣物和布匹的，更是让女人围得水泄不通。淘到物美价廉的衣衫，能向朋友炫耀半天。有时看中一块花布，思量着缝个枕套。 晨练时的花草和清爽的风，慰藉了沉默一晚的眼睛，滋养了俗世千疮百孔的心。而早市的瓜果蔬菜，有着生活的热气腾腾，温暖了审美疲惫的胃。柴米油盐也是烟火尘世的成长与修行，烹饪中含有大千世界，食物中蕴涵万种乾坤。而这一切，需要饱经生活的沧桑，认同李白窗前的月光成霜才能感悟！ 儿时印象，做饭是沉甸甸的任务。尤其是蒸馒头，看着母亲一脸疲惫从地里回来，放下锄头就挽起袖子进厨房忙活，更是觉得工程艰巨。 时光流转，生活的磨炼，让每一个人都在转变。现在厨房是我的战场，哪一种蔬菜怎样烹制都烂熟于心，走进厨房更是游刃有余。况且，有早市这个坚固而繁荣的大后方，厨房汤汤水水的篇章注定格外宏大纷繁。 八月积淀了种种美好，让人有心情去面对九月的另一种修行！（完） 作者：碧海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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