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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蒂花（下） 分居归分居，严老夫人贤妻良母的品性最让老严怜爱，“云雾仙居”的每日“打扫庭除”老伴照样全包。一天，打扫卫生时，严夫人端着满满一灰缸的烟蒂，看着五颜六色，美术师的灵感突然一现，何不拼成花篮变废为宝，我也看看你这烟鬼究竟能抽多少烟。 她便拿来剪刀、针线、胶水、胶带，剪去灰蒂，留下绵嘴，乳白的、金黄的、银灰的、淡青的、红的、绿的、带花的……“美术师”又拼又粘，针线合成，不一会儿，便制成了一束“牡丹报春图”，往书架一摆，惟妙惟肖，生动逼真，煞是好看。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今天一幅“梅含白雪”，明天一幅“月季争艳”，后天一幅“百花迎春”……老严的烟蒂也不再乱扔了，兜里还专门备了一个空烟盒，吸完一支，轻轻捻灭，像放宝贝似的盒里一装，回到家里交给老伴，任其施展才思。日长月久，老伴的工艺品把“云雾仙居”妆点得更如“仙境”。引得“烟主任”诗兴大发，为夫人赋《咏烟蒂花》一首： 云雾缭绕百花开， 姹紫嫣红春常在。 不知奇花谁育出， 家有仙女散花来。 诗文作罢，专门请县里著名的书法家挥毫泼墨，让装裱店精细装裱，工工整整地挂于“云雾仙居”，逗得老太太直骂他：“吃饱了撑得！” 刚被“切”职后的“烟主任”，在家闲来无事，一边吸烟一边陪着老伴做“烟蒂花”，兴高采烈地闹着要跟夫人学一手。时间不长，烟蒂出现了“材料”危机，老伴晓得，“烟库”肯定吃紧了，老严在省着抽。“烟主任”陪着做“烟蒂花”的兴趣也渐渐降了温，脸上的表情一天天严肃起来。 老伴心里明白，老严学抽烟时有言在先：“保证不自己掏腰包买烟抽。”这班一不上，没了公烟可抽，更没人送烟来抽，烟源断流，又不好意思伸手向老伴要钱买烟。老伴心疼起了老严，就偷偷揣了几个烟蒂，来到烟店，照着品牌想给老严买两条。一问价钱，一下傻了眼，便宜的一条上百元，贵的简直不敢相信。按老严的烟瘾，一个月的工资，不够他半月抽。 老伴倖倖回到家里，冲着老严低声试问：“不行买几盒抽吧！”老严从老伴的眼神里看出了心思，紫红的嘴唇紧绷在一起，将手中的大半截香烟往烟缸狠劲一拧，粗门大嗓变得浓重低沉： “戒！” 老伴一听，惊诧得瞪大双眼，低声细气地问道：“行吗？” “行！”老严的语气更坚定了。 “怎么戒？” 老严没有回答，只是深情地望了老伴一眼，脸上表情舒展开来，冲老伴诡秘地一笑：“今晚告诉你。”转身抱起铺盖，老伴深知老严的秉性，赶快乐和和地帮他收拾起床铺。 天刚擦黑，老严就洗澡、涮牙、刮脸、梳头，浑身上下净了个痛透，像换了个人似的，把老伴拉进被窝就要亲热。老伴半推半就，只是没忘白天的事情： “怎么个戒法？你还没告诉人家。” 老严抚摸着老伴，冲她调皮地一乐：“天天守着你不就戒了。” “没个正经。”老伴假意生气，把身子一扭，背冲起老严。 老严温存地将老伴搂转过身子，拢进宽阔结实的怀里，双手轻微地拍打着老伴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有秘诀。” 老伴疑惑地抬起埋在老严胸前的头脸，将信将疑地轻问:“什么秘诀?” “哎！吸臭了嘴，吸坏了肺，吸的老婆背靠背。”老严故意接着逗老伴。 老伴佯装生气，欠起身来，两手轻捶着老严嗔道：“快说，说正经的，不说俺睡了！”说着，又要转身躺下。 老严赶忙止住老伴，停止了玩笑，一脸严肃地望着天顶：“现在的领导不好当呀！不贪、不占、不吃、不喝、不赌、不花的完人群众看不到了，你想做个完人也不容易。我思前想后，贪易掉头，占易丢官，大吃大喝党纪不容，赌呀花呀保不住家庭。唯有吸，说缺点也算毛病，说优点也有好处，模棱两可，一吸咱不是完人，吸了人之常情。这么几年，我悟出了个理：贪不如占，占不如喝，喝不如吸。我只是吸了几盒烟而已!”说完老严便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浓浓地吐了一大口烟云。接着说道：“我老了，为了身体，我戒了。你戒了，人家还给你送烟干什么？这样对人对己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说完，他又长长地呼了口气，又像是浓浓地吐了一大口烟云。 老伴听着，两眼模糊起来，喃喃地说：“这几年也真难为你了。” 老严一看老伴眼睛有了湿润，话题一转：“我有戒烟的好办法呀！” 老伴一听：“就是，啥法还没说呢？” “口诀，秘密口诀，一背即灵。” “什么口诀？念给俺听听。” 老严又故意卖起了关子：“密诀，只能心悟，不可言传。” “不说，我还不想听哩。”老伴又假装生气，扭过身去：“我睡了。” 老严又赶忙把老伴哄过身来，连声说道：“念给你，念给你。”便一板一眼地诵道：“戒了烟，清了肺，搬出云雾仙居睡，老婆不再背靠背。”说完，又叹道：“不过我这一戒，我的仙女就做不成烟蒂花了。”老伴一听，莞尔一笑：“不做烟蒂花，总比守个‘鬼’强。”说着便紧紧地向老严宽大的胸膛偎去。老严顺势猛地把老伴一抱，好一阵痛快。 老伴心情也格外好起来，一晚上再没像撵“鬼”似的说“干完活走人”。 初稿于2007年。 修改于2020年。 作者：滹阳村人 ◆滹阳村人：烟蒂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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