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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泉街（下） 某晚，天空突然飘起雪花，到了十点钟，大雪已经铺满厚厚一层。我准时而出，踩着雪路如常跑行。但此时景象，却跟过去迥然不同。城市全被白雪覆盖，冬季也不那么灰黯。平时街道，总有行为踪迹，街上，或是路边，猫狗在小跑，孩子在摇摆，老者在慢步，行人在归来，街心不时驶过零星车辆，偶尔有人突然穿街而驰。可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雪也不再下，一切静寞寂寥，好像或缺着灵气与生动的表情。 循着有雪的旺泉街，慢慢前行。脚下地滑，小心跌倒；道路难走，且跑且停。时间不长，我就气喘吁吁，身上浸出汗来，呼出的哈气一遇寒冷，好像浓雾弥漫，白茫茫一片。一向轻易的路途，如同降服九九八十一难，恰似翻山越岭而至，仿佛千里迢迢前来。 历尽旺泉街，再次向右拐。这时，路边的古槐已换成法国泡桐，虽是冬季夜里，仍然挂着稀疏枯叶。从树木和房舍相间的小道，踏雪而行，跑过一家疗养院宿舍楼背，越过正中分校门前落落空地，走过相对而望的城墙断垭，来到了古城之侧的东外环西畔。 城内的恒山路与城外的外环路，在这里横纵相接。俩道交汇的弯处，马路牙子上面，有一块矮小的铺砖平台。平台往里，竖着一杆低垂的路灯。微弱的灯光散放下来，照在身上，落到覆雪地面，是我模糊不清倾斜的影子。 从平台环顾周遭，城墙，枯树，冬雪，寒路，一一映入眼帘。不知什么时候，星星出来了，镶嵌深蓝夜空，显出凄楚氛围。青幽的星光，洒在荒凉的雪地，黑暗笼罩远处，四周异样安静。外环东侧的迎旭公园慢慢隐匿后退，里面物体形状越来越看不清。 抬头仰望夜空，心里却凌乱想着自己。缓慢地任时间流失，自私地想到出神。偌大天地，孤伶伶一人，两腿用力岔开，双手叉腰站立，响动几乎没有，影像渐渐离去。莫名地，好像有什么从眼前掠过；恍惚中，似乎飘荡着凛风潮气。然后，顷刻消失，悄无声息。 在这一刹那，蓦然苍老，心底无穷无尽的压抑，变得剧烈肆虐。从某处难到的空间，从某副难见的背影，从某句难言的话语，从某个难忘的姓名，清晰看到曾经如画的历历模样，分明听见肝肠寸断的轻轻啜泣……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冷，雪越来越寒，天越来越寂。我呆呆地站着，却一点都不在意。突然之间，眼泪好像决堤的河水，顺着温热的脸颊，滚烫流淌，任意滑落，接连不断地掉进冷冷的雪里。 我的目光穿过夜色，投向远方的隆兴寺。那尚未睡去的大佛呀，是熟悉还是陌生？是可亲还是疏离？是怜悯还是欢喜？是尘封还是忘记？我的悲伤，你是否看到？我的难过，你可否体恤？我的渴望，你能不能消除？我的泪水，你会不会拭去？ 在这个无名的冬夜，我知道，有些高阶的东西，将不再到来；一种低沉的记忆，却总会在心底持续泛起。 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伴着皑皑白雪，踩着来时道路，再一次，走到旺泉街上。让蹒跚的脚步，带我回家。（完） 写于2020年6月14日。 作者:海风长拂 ◆海风长拂：旺泉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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