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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污恶言而死,何厚葬乎(资治通鉴卷零二零之四)

 德昌馆 2020-09-27

  孝武帝元鼎元年(乙丑,公元前116 年)冬十一月,张汤因罪自杀。
  当初,御史中丞李文和张汤不和。张汤所赏识的官吏鲁谒居暗中唆使人上书汉武帝,告发李文有奸恶之事。汉武帝因此将李文拘押并交付张汤处理,张汤假公济私将李文判处死罪。张汤将审判结果报送汉武帝时,武帝问道:“告发的事是从何而起的?(变事踪迹安起?)”张汤实际上知道是鲁谒居唆使的,但他假装吃惊道:“这大概是李文的故人对他不满而引起的。(此殆文故人怨之。)”后来鲁谒居生病,张汤亲自给他按摩脚。
  赵王刘彭祖一向怨恨张汤,他听说此事后,上书汉武帝告发道:“张汤身为大臣,竟给一个小吏按摩脚,我怀疑他们有大阴谋。(汤大臣,乃与吏摩足,疑与为大奸。)”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查办。后来鲁谒居病死了,此事又牵连到鲁谒居的弟弟,他的弟弟被囚禁在导官看守所。张汤也因审问别的囚犯到了导官,张汤见到鲁谒居的弟弟,打算暗中帮助他,表面上却装作不理会。鲁谒居的弟弟不知张汤心意,故而怨恨张汤,便让人上书朝廷,揭发张汤和鲁谒居同谋告发李文的事。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减宣处理,减宣本来就和张汤结怨,他得到处理这件案子的机会后,便一心想穷追到底。
  就在此时,汉文帝陵园中所埋钱币被人盗挖,丞相庄青翟上朝,和张汤约定一同向汉武帝请罪。可到了汉武帝面前,张汤失信不请罪。汉武帝命张汤负责审理庄青翟在此事中的责任,张汤企图给庄青翟加上“丞相已知故纵(丞相见知)”的罪名,庄青翟非常害怕。丞相长史朱买臣、王朝、边通以前都曾作过九卿或二千石的官,做官的时间也都比张汤早。张汤曾几次代行丞相职权,知道这三位长史一向尊贵,就故意欺凌折辱他们,将他们看作低级小吏一般,所以三位长史都对张汤心怀怨恨,想置张汤于死地。于是,这三人和庄青翟商议,派官吏逮捕审讯商人田信等,然后散布说:“张汤向皇上奏请政事,田信每每事先知道,囤积居奇赚了大钱,再分给张汤。(汤且欲奏请,信辄先知之,居物致富,与汤分之。)”消息传到汉武帝耳中,便问张汤道:“我做的事,商人每每事先知道,多屯积货物,好像有人将我的计划告诉了他们。(吾所为,贾人辄先知之,益居其物,是类有以吾谋告之者。)”张汤不谢罪,又作吃惊的样子说:“很可能有这回事。(固宜有。)”减宣也将调查鲁谒居一事的结果奏闻。因此,汉武帝认为张汤心怀奸诈且当面欺瞒,派赵禹严厉谴责张汤。张汤无奈,只得上书向汉武帝谢罪,并指控道:“陷害我的,是三名丞相长史。(陷臣者,三长史也。)”然后自杀而死。
  张汤死后,所留家产价值不过五百金。张汤的兄弟子侄想要厚葬他,他的母亲说:“张汤身为天子重臣,竟被污言秽语中伤而死,有什么可厚葬的!(汤为天子大臣,被污恶言而死,何厚葬乎!)”便将张汤放在牛车上运到墓地,只用一口棺材,并无外椁,草草而葬。汉武帝听说后,又将三名丞相长史全部处死。十二月壬辰(二十五日),丞相庄青翟也被逮捕下狱,被逼自杀。
  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武帝在位时期朝中多酷吏,其原因是汉武帝残酷无情。张汤因和武帝情趣相投,故而深受重用,即便如此,也只须莫须有的罪名,就翻手为雨,至其自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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