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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退不守,恐负陛下之爵禄(资治通鉴卷一四六之三)

 德昌馆 2020-09-27

  北魏王足围攻涪城,蜀人大为震恐,益州所辖诸城有十之二三投降了北魏,百姓自动报上名籍的也有五万多户。北魏名将邢峦上表宣武帝元恪,建议乘势拿下蜀地。他说:“建康和成都相离万里之遥,陆路已经阻断,唯一可依靠的就是水路了。但是水军西上,没有一年时间是到不了的。益州外无援军,这是可以拿下的第一条理由。蜀地前不久经历了刘季连的叛乱,邓元起攻打围困很长时间,造成物资储备空竭,官方和百姓都失去了固守的信心,这是可以拿下的第二条理由。萧渊藻不过是一个衣装华丽而无真才实学的少年,他完全不懂治理之道,过去的名将大多数都被他囚禁或杀害了,现在他所任用的都是他身边的一些年轻人,这是可以拿下的第三条理由。蜀地所依恃的只在剑阁,现在咱们已攻克了南安,夺取了赖以生存的险要之地,据此天险向内推进,已占取了全境三分之一的地方;从南安向涪陵,道路宽展,可以双车并行,蜀军前军累战屡败,后头的人马闻风丧胆,这是可以攻取的第四条理由。萧渊藻是萧衍的骨肉至亲,他必定不愿以死固守,如果攻克涪城,萧渊藻怎肯呆在城中坐而受困,他必然会望风而逃;即使他出战,庸、蜀之地的士卒们能力低下而胆怯,弓箭不足,这是可以攻取的第五条理由。我本为朝中文官,不熟习军旅之事,但是幸赖将士们尽心竭力,以致频有捷报传来,尽管这些捷报是那么微小而不足道。现在我们已经攻克重重险阻,民心归顺,观望涪、益两城,旦夕可得,只是因兵少粮缺,不宜于前去攻打,但现在如不夺取,以后再攻打就难了。况且益州殷富,有十万户人家,和寿春、义阳相比,其价值高出三倍。朝廷如果想要攻取该地,就不应该失去这次机会;如果只是想保护境内、安宁百姓,那么我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因此我乞求归家侍养双亲。(建康、成都,相去万里,陆行既绝,惟资水路,水军西上,非周年不达,益州外无军援,一可图也。顷经刘季连反,邓元起攻围,资储空竭,吏民无复固守之志,二可图也。萧渊藻裙屐少年,未洽治务,宿昔名将,多见囚戮,今之所任,皆左右少年,三可图也。蜀之所恃,唯在剑阁,今既克南安,已夺其险,据彼竟内,三分已一;自南安向涪,方轨无碍,前军累败,后众丧魄,四可图也。渊藻是萧衍骨肉至亲,必无死理,若克涪城,渊藻安肯城中坐而受困,必将望风逃去;若其出斗,庸、蜀士卒驽怯,弓矢寡弱,五可图也。臣内省文吏,不习军旅,赖将士竭力,频有薄捷,既克重阻,民心怀服,瞻望涪、益,旦夕可图,正以兵少粮匮,未宜前出,今若不取,后图便难。况益州殷实,户口十万,比寿春、义阳,其利三倍。朝廷若欲进取,时不可失;若欲保境宁民,则臣居此无事,乞归侍养。)”宣武帝给邢峦回复道:“关于平定蜀地之举,你应当等着接收后续的敕令。至于你自己,现在寇难还没有平定,你又怎么能以侍养亲尊为由而引退呢?(平蜀之举,当更听后敕。寇难未夷,何得以养亲为辞!)”
  邢峦又上表说:“过去邓艾、钟会统领十八万大军,倾尽中原的资财储备,最后才平定蜀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是以实力相斗啊。何况我的才能比不上古人,哪里又可以靠两万兵力而希求平定蜀地呢?之所以敢这么说,正因为咱们占据了险要之地,士人和百姓们都倾慕向往大义,咱们由此而前进则容易,他们前来抵挡则困难,只要咱们根据力量行事,理可攻克。现在王足已经逼近涪城,假如他取得了涪城,则益州就成了待擒之物,只是得到手有早晚之别罢了。何况梓潼已经归附的民户有好几万,朝廷岂可以不派人镇守呢?还有,剑阁天险,如得而放弃,实在是可惜。我诚然知道征战讨伐是危险的事情,不可轻言前进。自从我军越过剑阁以来,我的鬓发已经斑白,日日夜夜为战事而焦虑不安,心情紧张得都无法忍受下去了。之所以能勉强坚持着,只是因为考虑到既然已经得到了该地而又自动撤退不加防守,恐怕有负于陛下所给予的爵位和俸禄。而且我心中打算,正想先攻取涪城,然后渐次而进。如果得到涪城,就可以把蜀地分为两半,阻断水陆交通的要道,他们没有外面来的援军,以孤城而自守,怎么能够持久得了呢?我现在想让各支队伍相次而进,前后连接,互相声援,首先做到万无一失,然后图取大功,如能得到则有大利,不得则可以做到自我保全。另外,巴西和南郑相距一千四百里,离州城遥远,经常发生骚乱。过去属南朝占领之时,由于这里难以统辖管理,曾经设立过巴州,以便镇领夷、獠,后来梁州想兼并这里,所以上表建议撤了这个州。这个地方的大户人家有严、蒲、何、杨等姓,不仅仅是一族,他们虽然居住在山谷之中,可是豪强大族很多,文章风流之士也为数不少,但因离州城很远,因此不能获得进仕的机会,甚至州里地位较高的佐吏也无法能跻身其中,因此这些大族心中愤愤不平,多生异图之心。到夏侯道迁建举大义之初,严玄恩自称为巴州刺史,攻克州城以来,仍然让他任刺史之职。巴西这个地方广袤千里,户口还余下四万之多,如果在这里设置州府,镇摄华、獠,则可以大大地安定民心,从垫江以西的地方,不用征伐就自然而然为我国所有了。(昔邓艾、钟会帅十八万众,倾中国资储,仅能平蜀,所以然者,斗实力也。况臣才非古人,何宜以二万之众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据得要险,士民慕义,此往则易,彼来则难,任力而行,理有可克。今王足已逼涪城,脱得涪,则益州乃成擒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梓潼已附民户数万,朝廷岂可不守!又,剑阁天险,得而弃之,良可惜矣。臣诚知战伐危事,未易可为。自军度剑阁以来,鬓发中白,日夜战惧,何可为心!所以勉强者,既得此地而自退不守,恐负陛下之爵禄故也。且臣之意算,正欲先取涪城,以渐面进。若得涪城,则中分益州之地,断水陆之冲,彼外无援军,孤城自守,何能复持久哉!臣今欲使军军相次,声势连接,先为万全之计,然后图功,得之则大利,不得则自全。又,巴西、南郑,相距千四百里,去州迢,恒多扰动。昔在南之日,以其统绾势难,曾立巴州,镇静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罢。彼土民望,严、蒲、何、杨,非唯一族,虽率居山谷,而豪右甚多,文学风流,亦为不少,但以去州既远,不获仕进,至于州纲,无由厕迹,是以郁怏,多生异图。比道迁建义之始,严玄思自号巴州刺史,克城以来,仍使行事。巴西广袤千里,户余四万,若于彼立州,镇摄华、獠,则大帖民情,从垫江已还,不劳征伐,自为国有。)”宣武帝仍没有听从邢峦的建议。
  原早之时,宣武帝元恪任命王足兼益州刺史。南朝梁武帝派天门太守张齐率兵前去援救益州。南朝军队还没有到达之时,宣武帝元恪又改任梁州军司泰山人羊祉为益州刺史。王足得到这一消息之后,心里十分不高兴,便带兵返回了,于是北魏最终没能平定蜀地。许久之后,王足从北魏来投靠了南梁。
  邢峦在梁州之时,对当地的豪强大族以礼相接,对小民百姓抚之以恩惠,因此全州之人都很高兴。邢峦攻克巴西后,派军主李仲迁镇守。李仲迁沉溺于酒色,私自挪用耗散军费,有关公事需要向他请示报告之时,却找不到他的人影。邢峦对此气的咬牙切齿,李仲迁害怕了,密谋反叛,城中的人将李仲迁斩首,献城投降了梁朝。
  蜀地相对封闭,同时作为温暖肥沃的平原,从外很难进入,所以在乱时很容易成为一块世外之地。从外而内的突破有时候需要一些契机,如果机会不加珍惜,往往会大大延缓进入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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